子夜时分,静谧的巷子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厉的痛叫声,紧接着一个身穿裋褐的男子从平安巷里狂奔了出来,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黑色的大狗。
“啊,救命啊,救命啊!”
“汪汪!”
翌日,清晨。
家里的院门被衙门的官差敲开的时候,沈小婉也是一脸懵,“我家的狗咬死了人?”
“没咬死,但一条腿也差不多被咬废了。”
“可我们家门一直紧闭着,狗也在家的窝待着不可能出去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被别的狗咬了却说是我们家的狗?”这处小院也没有狗洞什么的,院墙也高,除非小黑长了翅膀飞出去,要不然怎么可能出去咬了人?
沈小婉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家的狗性子很温和,见着谁都是摇摇尾巴,不会咬人的,这巷子里的住户们可是都知道的,会不会是别家的狗?”
衙役捏了捏腰间所配的腰刀,“这巷子中就只有你一户人家养狗,不是你家狗伤人还能是谁家的?不要废话,赶紧的把狗交出来。”
“大人,我们家的狗一直没有出去过,真的不是它咬的。”沈小婉若是将小黑交了出去,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成为这些人餐桌上的一道菜,“那人半夜山更不在家待着出去被狗咬了,说不准是干了什么坏事,还请大人们明察。”
其中一个衙役忿怒不耐的抽出腰间的佩刀,对向沈小婉,“官府办案岂是尔等妇人质疑?是不是我们带回去看过便知!赶紧让开,若是再敢阻拦,信不信告你个阻拦之罪关你入大牢!”
“你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动手!”另外一个面相极为奸诈的衙役哼了一声,直接上前去抓沈小婉的手。
沈小婉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几步,她也看出这些衙役一看不是善茬,摆明是认定了小黑将人咬了,今天是一定要将小黑带回去交差了,莫不是被人收买了?
可小黑到她们家已近一年半,是小宝的玩伴也是家人,她不会容许小黑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带走的。
沈小婉思忖须臾,声音吓得都发颤了:“大人,若你们实在要将我们家的狗带走,可否等我家相公从九华山围场归来之后再送去?几位大人放心,只要查明是我们家的狗所为,定不会包庇它的。”
希望他们能看在同时为朝廷办事的份上不把小黑带走,或者宽严些许时日,等江执回来再说也不迟,若是真被关入大牢之中还指不定被这些人怎么严刑逼供。
果然,几位衙役听沈小婉这么说眼神中均有了两分忌惮之意,为首之人将那名拔出腰刀的官差的刀按下,态度也软和不少,“大人已开堂审理此案,还请夫人此刻就带着家中所养的狗去衙门,若真是被冤枉自然会让夫人离开。”
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沈小婉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家的狗不可能出去咬人的。”
“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了。”为首的衙役看了看绑在里间的黑狗,往它走了几步,小黑便作出攻击戒备的姿态,嗷呜的叫着。
衙役往后退了两步,“还请夫人莫要为难我们。”
“小黑。”沈小婉唤了一声小黑的名字让它莫要做出这副姿态,这不是把证据往敌人手中送吗?等小黑甩着尾巴进了院里之后,她朝着几分浅浅笑了笑,“那稍等片刻,我去拿绳子将它拴住带它去衙门。”
说着就绕去了灶房后方的小侧门,从狭小的后门走去敲了隔壁的家的后门。隔壁住的也是读书人家,平日往来虽少,但这家的厨娘没少吃她炒的瓜子儿。
厨娘偷偷摸摸地开了门,看到沈小婉的刹那登时睁大了眼,“江夫人……衙役不是上门找你吗……你怎么在这儿?”
沈小婉也不废话,摸出一串子铜钱塞到厨娘的手中,“请你去城东的东榆林巷的李将军家报个信儿,请李家夫人帮忙。”
厨娘还没反应过来,沈小婉就往回跑了,看着重新阖上的后门,又看看手中的百十文钱,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关上门,也偷偷出了门。
沈小婉找了一根绳子走到前方院子,将小黑拴上,然后锁上门同几个衙役去了衙门。
沈小婉到燕京不过短短四月,已是第二次到衙门了,只是上一次是为了帮人而来,这一次却是以‘嫌犯’身份被带了过来。
进入了庄严肃穆的大堂后,沈小婉向坐在大堂上方的燕京衙门的京兆尹马大人跪拜行礼,“见过大人。”
马大人依规矩问话,“下跪之人可是沈氏?”
沈小婉点头,“是。”
马大人轻拍了一下惊堂木,“今晨有人击鼓伸冤,告你纵狗行凶,此事可认?”
沈小婉心底不安,急道:“大人这真真是冤枉啊,民妇家中虽有一狗但性情温顺,不会无故咬人,再则昨夜家门闭户,院墙极高切无狗洞,家中的狗怎能翻越过围墙跑到街上咬人去了?还请大人明察。”
马大人眯了眯眼看着温顺的趴在沈氏身侧的狗,的确不似凶猛的恶狗,而且身形不大,并不像是能轻松翻越半丈高围墙的狗。
“大人,她胡说八道!”堂外站着的一个妇人大声嚷道。
马大人再拍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沈小婉侧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公堂另一侧的身材肥硕,满脸红疮的妇人,隐约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只是细看这张脸,的确是不认识之人。
妇人跪下,“大人,民妇也是一时心急,还请大人恕罪。”
马大人也没有再追究,只是道:“崔氏,本官未让说话便不许插嘴,再有一次便板子伺候!”
妇人连连点头应着:“是是是。”
马大人又道:“崔氏,适才沈氏的话你也听到,你可有何证据乃是这只狗所为?”
崔氏忙道:“大人,就是这一只狗,没错!”
“你我从未见过,你怎么就确定我家的狗是咬人的狗?”沈小婉反问,“什么都罪责都往我家的狗的脑袋上安。”
崔氏不是个讲理的人,见沈小婉不承认,开口就骂:“瞧着你打扮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说人话呢?我家男人被你家的狗咬成那样了你还不认?不是你家狗咬的你巴巴的跑上来做什么?还敢不承认,老娘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你什么样儿,别想赖!”
“我只是过来配合大人查案,并非承认是我家狗咬伤了你的男人!”沈小婉也不甘示弱,“这无凭无据的你不能就把罪名往我们身上安,大街上那么多野狗,怎么就是我们家小黑咬的了?”
崔氏:“平安巷那地方就你家有狗,不是它咬的是谁咬的?”
沈小婉哼了一声,“我家的狗一直关在家里,怎么会跑到外面去咬人?分明是被外面的野狗咬了赖到我家小黑身上,我看你分明是想讹钱吧?”
“我讹你钱?你以为自己有几个大钱就了不起了?真够不要脸的!我呸!大街上的王媒婆还没你这么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呢!”沈小婉气得不行。
崔氏本就混迹于市井之间,嘴巴骂起人来利索得不行,没有一句不重样儿的,“你瞪什么瞪,就是只骚狐狸,要不然哪来银子住平安巷……”
“你……”沈小婉脸一沉,转头朝马大人大声道:“大人,民妇清清白白一个人,怎容他人诋毁,这是欺负我家相公不在身边吗?”
马大人挥退与自己耳语了一句的衙役,道:“崔氏不可言语诋之,再有一次张嘴!”微顿片刻道:“沈氏适才说得没错,这只狗被关在宅院之中,怎会出去咬人?”
“大人,我家男人亲口说了是被她家的狗咬的。”崔氏指着沈小婉,语气极为笃定,“肯定是她家的狗咬的。”
沈小婉抿了抿唇,而后道:“大人,这位夫人如此笃定,说得像是她家男人是亲眼见着我家的狗跑出去咬他的似的。”
崔氏不觉有异,抬高了声音继续道:“就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跟亲眼看见的似的。”
“大人,依照这位夫人所言她家男人亲眼见到我家狗跑出去的,那民妇敢问,半夜三更不睡觉,不顾宵禁游荡到民妇家门外是何居心?”沈小婉大声质问道。
看着崔氏脸色一白,沈小婉勾了勾唇,她等这一时刻可等了许久了,这话可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就算不能洗清嫌疑,但至少能让京兆尹好好查一查你们!大半夜的不顾宵禁在外游荡,想搞刺杀谋反?
马大人听后果真沉下脸,拍响惊堂木,“崔氏,你可还有话说?”
崔氏立即趴下,整个肥硕的身板瘫在地上,将青石板都压翘了起来:“大人冤枉啊,我家男人不是大半夜被咬的。”
“不是被咬的?那是什么时候被咬的?”沈小婉不容她喘息,出插嘴问道。
“早上。”
沈小婉好笑,“早上被咬的?什么时刻?还不到巳时大人就派人过来将我带了过来,莫不是天灰蒙蒙亮咬的?平安巷里卯时起辰时出门上衙门或是去铺子的人可多了,若真是小黑咬了人,难道其余人都没听见?”
说着又朝马大人行礼,“大人,这妇人满嘴谎言,民妇怀疑这妇人与她的男人居心不良,夜里不顾宵禁躲避巡夜官差行刺杀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崔氏急急道:“冤枉啊大人,不是这样的……”
马大人觉得沈小婉说的有道理,不顾崔氏的喊冤,同一侧的衙役道:“去,将崔氏的丈夫朱有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