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后山与深山交界的一处罅隙间找到江执的,他半躺半靠在石壁上,整个人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旁边的空地上还躺着三只浑身是伤野猪,其中两只脑袋断了一半,还有一只被开膛皮肚了。
沈小婉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便能想象到之前的惨状,她忍着恶心跑到江执的跟前,半跪再地上,看着江执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血肉模糊,强忍着镇定,上前轻轻拍了拍江执,急促而害怕的唤着他的名字,“江执,醒醒。”
张大郎探了探江执的鼻息,还有气儿,“他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我们把他抬出去找大夫。”
“全身都是伤,先拿这个布先包一包,别再碰流血了。”跟来的几个健壮男人拿着布巾帮着给江执简单的包裹了一下。
都是些庄稼汉,手上也没轻重,碰的江执疼得皱眉,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沈小婉不忍心,“你们轻一点,他都这样了……”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压紧一点待会儿又得流血。”健壮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斥着沈小婉,“江老三这么点痛难道还受不了?想当初咱们一起军营的时候,就他最勇了。”
“小婉你别挤在这儿,让他们几个汉子把老三抬到木板上。”张大嫂也跟了进山,把沈小婉拉开,“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回去了有你要做的事儿。”
沈小婉的确不懂这些,也是昏了头,讪讪的退到边上站着,“那赶紧的回去。”
山风从罅隙中吹过,发出古怪恐怖的风吼声,张大郎看了一眼四周,“快些走,这处算深山了,别碰上些凶性的野物。”
这话一出,众人后背都绷紧了。
本来沈小婉去寻村民们帮忙的时候,众人也是听着就是后山山上采进来找人的,但没想到小黑狗带路带到了深山这里,要是知道是在深山,他们是抵死不愿意来帮这个忙的。
匆匆出了山,借了李家的牛车载着江执去了县城,沈小婉砰砰砰敲响了紧闭的医馆大门,敲了足有半盏茶功夫医馆里的学徒才举着油灯打开了门缝,“干什么?”
“大夫救命啊。”沈小婉慌忙喊道。
学徒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木板上的脸色惨白的江执,忙把木门全部打开了,“快进来,快进来,抬到里屋去。”说着引着人往里间的诊室走去,同时冲着后院喊道:“师傅师傅,快出来救命啊。”
张大郎他们将江执抬进屋子里,沈小婉拉着满头银发的大夫的手臂,焦急的催促着:“大夫,大夫,你看帮他看看,他一直发抖……”
“莫慌莫慌,我这就为他医治。”大夫行医多年,没少见过慌得不知所措的家属,是下宽慰了两句,忙坐到床边上把脉,不停的皱眉,“幸好送来的及时,要不然就没命了。”
说着冲着学徒喊道:“去拿片年份最大的参来给他含着。”
“噢。”学徒很快拿了回来,给江执塞嘴里含着,大夫等了片刻,又把了把脉,脸上的凝重轻了几分,然后便给江执清理器了伤口,不时的皱眉:“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我这兄弟遇上野猪了。”张大郎说。
“难怪不得。”大夫给江执清洗了伤口,又用烧酒消毒,再拿线将肚子上一尺长的伤口缝上,然后再上药包扎好,这才重新坐到床边上替江执把起脉。
“大夫他怎么样?”沈小婉忙问道。
“气血两亏,好在他底子还算好,又有我的百年老参,损伤倒不算严重,只是要多加调养才成,要不然会落下病根的。”大夫看向一旁妇人打扮的沈小婉,“别不放在心上,现在不把身子养好,老了全身都是病痛。”
“大夫说得是。”沈小婉点点头。
大夫嗯了一声,“我这就去开药,会加几位好药,价格有些许贵,但药效好。”
沈小婉不想计较银子,只要能让江执好起来就行,“听大夫你的。”
“那我先开三副,吃过之后再换药。”大夫起身往外间药柜走去,写了药方又交给学徒抓药,然后同沈小婉说道:“二十两银子。”
沈小婉摸了摸钱袋,钱袋里只有几百文银子,“大夫,我……我没带够银子,等天亮了回去拿了给你成不?大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的,我和相公住在槐树村,你要是跑了你就去那处寻我们。”
“求求你了大夫。”沈小婉近乎祈求的望着大夫,不停的重复着:“求求你了大夫……”
抓药的学徒停下了动作看向了师傅,等着他的意思。
大夫沉吟片刻,朝学徒摆了摆手,“快去熬药,再耽搁人就没命了。”
“哦。”学徒心底不满的嘟囔着,师傅总是心软,难怪赚不到银子。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沈小婉心底松了口气。
大夫嗯了声,“去守着,半夜可能会烧起来,到时候记得叫我。”
“好的大夫。”沈小婉回到里屋,坐在床边上看着江执毫无血色的脸,很心疼,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山上了,没银子就没银子吧,以前他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小婉,银子可够?出村儿时你嫂子给了我一点,你拿去先用着。”张大郎递了小一两银子给沈小婉,但她没要,“张大哥,我还有银子,不用你们给。”
“张大哥,时辰很晚了,我这里有铜板,你拿去和杨大哥先找个地方住下,我在这儿守着。”沈小婉侧过头看着昏睡中的江执,然后又说道:“张大哥你们别推迟,今天也忙了一整天了,你们先去寻个地方歇下,等明儿他醒来了还得再回家去。”
白日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晚上又忙活了大半晚上,的确很累了,张大郎也没拒绝,“不用特意找地方,我们随意找个角落就能对付一晚上。”
“村长家的守信不是在县城做工吗?要不我们去那儿凑合一晚上?”杨大哥看着这个医馆的确狭小,想躺下睡也伸不开腿,“而且村长家的牛还得找个地方喂点草。”
“那就去找守信。”
“这么晚了,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沈小婉也觉得要是能找个村里人投靠一晚更为妥当,只是这都子夜时分了,酒楼怕是早关门了。
“我们去看看,不行就回来在医馆外面的窝一晚上。”张大郎叮嘱了几句,然后就和杨大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