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的偏院里,郁家两个姐妹凑在一起说话,舒家舒雅儿也在和母亲钱氏交谈。
舒雅儿也饿了,在吃饭之前顾不得多说些什么,等到吃完了之后,在房间里,才对着钱氏说道,“娘,为什么不留着郁青青吃饭。”
“哎呦,你个傻丫头。”
钱氏本来正在编箩筐,在看到了女儿的嘴撅得可以挂油瓶之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今儿的鱼杂是用荤油炒得,除了鱼杂,还有土豆扣肉,下面的土豆都饱满地蘸了油水,倘若是那个小丫头吃了,你还能吃多少?”
舒雅儿吃得时候确实是快活,吃完了之后想到了金手指就觉得还是应该和郁青青打好关系,当时应该留下对方吃饭,好感度刷得越高,越容易拿到金手指。
舒雅儿的语气意味深长,“娘,咱们目光得长远一些。给她吃一点又怎么了?我少吃点就行,再说了,我就不信了,她还敢吃多少?”
钱氏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小没良心的。你娘还不是为了你多吃点考虑。而且那丫头今天还废了我们家不少柴火和水呢!”
“娘。”
舒雅儿拂开了母亲的手,语气微重,“咱们不都说好了,都听我的吗?你这样掉链子,都破坏了我的计划。”
钱氏听到了这里眼睛一亮,语气带着隐隐的兴奋。
“难道郁青青身上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舒雅儿到了这缺吃少喝的古代,虽说家里还算是疼她,但是舒家的生活条件实在是不好,舒雅儿用了一个法子让舒家富余起来。
这法子就是竹编。
舒雅儿在现代对竹编感兴趣,会做造型别致的箩筐,用上碎布作为装饰,编好的大大小小箩筐特别适合日子富足但是并不富裕的家里。
另外,舒雅儿还会把竹编做成各种匣子,方便家庭收纳使用,最重要的是因为是用竹篾编的,价格会比过往的箩筐贵一些,但也有限。
舒家编出来的箩筐当即就在集市大卖特卖,甚至还有外地的商人一口气买了百来个,准备卖去更大的府州。
舒雅儿的嫂子本来并不喜欢这个小姑子,以前的舒雅儿多少还会做些活,病好了一场的舒雅儿彻底不干事了,更是常常会睡到日晒三竿。
自从舒雅儿露了编箩筐的手艺,这一手彻底让嫂子对小姑子受宠的情形无视了。
如果说草编的手艺让舒雅儿在舒家的地位大大提高,另一件事则是让舒大富和钱氏两人彻底听舒雅儿的话。
舒雅儿利用《女主步步荣华》里面描写的小事件,告诉母亲到时候有钱了可以买一块儿荒地,那里其实是有泉水经过,但是因为泉眼被堵了,所以现在才荒芜了,等到疏通了泉水,土地就会重新变得肥沃起来。
舒大富和钱氏将信将疑地跟着舒雅儿走,结果真的发现了被堵住的泉眼。
那一大块荒地价格不贵,但是因为面积大,现在的舒家买不起,于是舒家现在铆足了劲在做竹篾,就是为了早点攒下钱,去买下荒地,让荒地肥沃起来,转手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
想到了这里,钱氏觉得郁青青身上肯定也有发财的门路,声音越发兴奋。
“你也不早点说,我哪儿知道那个丫头身上有大造化。”
舒雅儿淡淡说道,“大造化说不上,要不然她也不会有眼不识珠,认不出宝贝。”
她不想让人觉得郁青青是有女主光环的,于是说道:“她身上那个好东西,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我得拿过来。”
“哎呦。”钱氏本来还觉得早晨烧水给郁青青用废柴火,现在顿时觉得不浪费了,“你是想要和她处好关系,把东西拿出来?所以要给她洗澡?然后刚刚在翻她的东西?”
舒雅儿点头。
“找到了吗?”
舒雅儿反问道:“要是找到了,我还能让她留在家里吃饭?”
“这倒是。”钱氏说道,“那是不是藏在她家里,我让你大哥夜里过去,去偷过来?你仔细说说看是个什么模样?”
“东西太小了。”舒雅儿摇摇头,“还是我来想办法继续教好她,让她自己拿出来比较好。”
“行,那娘也对她好一点!也晚点和你嫂子说一声。”
舒雅儿的目光深沉,“不用,娘,你别轻举妄动,你要是突然对她好了也不合适,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正好。你还是原本的态度就行。”
“中!”钱氏想不到郁青青身上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女儿肯定是带福气的,不然梦里不会有神仙帮忙,居然教女儿编竹筐的手艺,还告诉女儿泉水被堵,这不是给舒家送钱嘛!
钱氏拍了拍胸脯,“雅儿,我都听你的。”
舒雅儿背了很久的箩筐,感觉自己的背都有些疼,这会儿对着母亲说,“我睡一会儿。”
钱氏立即应了下来,把编箩筐的东西拿到房间外,整个房间都留给舒雅儿午睡用。
*
郁青青下午睡了一觉后,傍晚还去了一趟郭家,头三日每日要吃三次药汤,在郁家自然是不方便熬药的,于是郭南星包揽了煎药的活计。
早中晚三次,郁青青过来郭家吃药就可以了。三日之后,就是一天吃一次药,连续吃七日。
把黑漆漆又加了不少黄连的药汁一饮而尽,郁青青这次吃完之后,之后就不用再过来了。
郭南星本来因为郁青青看病给银子就对她的不满烟消云散,见着她吃药利爽,吃过了药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帮着祖父炮制药材,不知道说些什么,还让祖父笑声爽朗,让郭南星对郁青青多了一些好感。
外面起风了,祖孙两人加上一个郁青青,在把院子里的药草往里屋搬。
最后还剩下一些,郭南星既不让祖父动手,也不让郁青青帮忙,自己卷起了衣袖去搬。
等到他进入到屋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了祖父的叹息声,“还是青青心细,这事是我想得不妥当,以前总想着,倘若是南星寻着了他的爹娘,倒是没想过这般让他心中不安。”
郭南星进来了之后就听到了他的名字,黝黑眸子不解地看着郁青青和祖父,奇怪询问,“我能有什么不安?”
郁青青笑了笑,把手边的参茶一饮而尽,没回答郭南星的问题,反而是对郭溢说道:“郭大夫,我就先回去了。您记得去衙门办就好了。”
“哎。”郭溢应了一声。
郭南星看着郁青青离开,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刚刚还是狂风乱作,现在已经开始落雨了,偶尔可以听到雨滴重重落在瓦片上。
郁青青行走的姿态很轻盈,像是稚幼翩跹的蝴蝶,在狂风之中行走,让人担心下一秒狂风就会撕烂柔嫩的蝶翼,只是这只蝶风雨都无法摧残,她行走得很稳。
收回视线,郭南星看着祖父说道,“祖父,刚刚你们在说什么?要去衙门办什么?”
“去办你的身份文牒。”郭溢笑着对郭南星招手示意他坐过来,在孙儿听到了话身子一僵的时候,他拍了拍郭南星的脊背。
“那丫头让我去找一个脸上有痦子的差爷,走他的路子可以把你记成我的孙子。”
两人虽说以祖孙相称,但是郭南星的名字从未正式记在郭溢名下。
被这句话狠狠烫了一下,郭南星眼眶有些发红。
一会儿有些感激郁青青,一会儿又有些惶恐,祖父心中愿不愿意把他当做孙儿?他不过是个乞儿,是不是碍于不好拒绝郁青青。
嘴唇动了动,郭南星说出口的却是——
“得要多少银子啊。”
说完了之后,郭南星的黑眸又浮现出懊恼,现在是担心价钱的时候嘛?倘若是要把他记在郭溢名下,他、他这辈子赚的钱都可以给那个差爷!
“别担心银子的事情。”郭溢的大手摸了摸孙儿的脑袋,“郁家小丫头说得很清楚,这里不像是建云府,这里不过是个小县城,改身份文牒的事情对官老爷来说是件小事,用不了几个钱。”
当年在建云府给郭南星上身份文牒的时候,对方还以为他是要把郭南星记做奴仆,甩给他身份文牒的时候,不耐烦地说道:“要签卖身契得到宋师爷那里拟契子,得重新排,一桩事是一桩事。”
郭溢是心善收养郭南星,而不是要把对方作为仆人,当时因为建云府正好有人闹事,官府挤得厉害,就拿着新出来的身份文牒,带着郭南星离开了。
郭溢想到了当时的事情,对着郭南星笑道,“最主要的是,你要做我的孙儿了。选择明天好不好?正好是个好日子。”
郭南星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是嘴硬,这会儿他却一点都不敢唱反调,嘴唇动了动,“好。”
郁青青选择让郭南星入了郭溢的名下,是因为前世郭南星说过的一件事。
郭溢死后,郭南星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郭家人拿走那些行医札记,就是因为郭南星虽说姓郭,身份文牒并没有落在郭溢名下。
郁青青既然得了这两人的一点善意,就找机会和郭溢说了身份文牒的事情,倘若郭大夫还是去世,起码郭南星还能够留得住祖父的东西。
郁青青刚开始走得就很快,等到远远离开了郭家,她的速度就更快了,在大雨倾盆之前,头发半湿回到了郁家。
郁家前厅的热闹和二房剩下的两人无关,郁青青重生回来的这些日子,暂且和过去一样,忍耐下来了来自长辈们的刻薄,和同龄郁家孩子的为难。
在绑定了金手指之前,她都不打算和郁家其他人发生冲突,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重生也就罢了,谁让其中夹杂了一个似友实为敌人的舒雅儿。
贴着身子踩在石头上,郁青青掠过窗的时候,正看到郁安平在看书,她的唇快速张合,一只手点在桌面上,要节约用笔墨,所以她就用这样的方式记书。
这念私塾的钱是苗氏拖着病体,一口气给交了十年的束脩,私塾的章夫子也是个好人,冷着脸拒绝了郁家人要换读书资格的要求,只认下郁安平这一个学生。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私塾的休沐日,郁安平不用去私塾,她就在窗边看书,见着姐姐回来了,连忙合拢了书,小跑着去给姐姐开门。
巾子已经准备好了,郁安平捧着巾子递给郁青青,“姐,擦擦雨水。”
郁安平并不亲自给郁青青擦雨水。除了第一日坦明身份,姐妹两人亲密无间,甚至晚上睡在了一张床上,到了现在已经恢复到原本姐弟相处的模式。
郁安平目前的假身份需要保留,在郁青青有实力做妹妹依靠之前,郁安平需要是男子。
郁青青解开了裹住头发的发巾,坐在窗边擦拭头发,对着郁安平吩咐:“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别看书了,免得眼睛坏了。”
“我就背书,不怎么看书本的。”郁安平连忙转移话题,自从坦明了身份,就总觉得郁青青不光是她姐姐,而更像是曾经的苗氏,带着让她心中发憱的关爱。郁安平说道:“姐,郭大夫的本事真好。”
郁青青本来是有些过于瘦弱和蜡黄,吃了益气补身的汤药,目前脸色的蜡黄驱除得干干净净,只是还有些瘦弱,这是吃得不好导致的。
“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看书。”郁青青可不让郁安平转移话题,“眼睛坏了很麻烦的。”
郁安平只能够点头,“我晓得了。”
姐妹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每当下雨天,郁青青身上的活计不会太重,尤其是到了这个点,整个晚上都是他们的时间。
晚间雨声已经不是骤急,而是淅淅沥沥的绵长,郁青青在黑暗之中捏着莲花石子,估摸着时辰,用藏起来的绣花针戳在石子上。
灰扑扑的莲花石子在这一日已经成了玉色,在黑暗之中,莲花石子舔舐郁青青的鲜血,房间里亮了一瞬,在郁安平翻身的时候,郁青青的床榻一空,她整个人进入到了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