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簧片密集,爬行时难免会被利刃割伤,焦老板在外面叫嚣不止,连连咒骂三叔和吴家。
汪家人开始拴上绳索陆陆续续降落下去,我却没有看到汪灿的影子,木安跟在我身后,用敲敲话告知我留在安全网上的汪家人分别是什么编制和级别。
“枪管稍长位置靠后的都是射击手,以你目前的水平,只要近身就能够解决,拿着86式的你要特别注意,他们搏斗能力都非常强,一般会在枪口加装刺刀,要避免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无托枪瞄准线更高,会将大部分要害暴露在掩体之外,你可以针对他们上半身进行攻击。”
我对枪械了解不多,只挑他话中要紧的几句记住,汪灿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存在,我之前能勉强压他一头,是他过分小看我又被我打个出其不意,论体力我实际并不如他,况且小哥讲过我适合反打和巧攻,对于精通格斗的敌人,打群架恰巧是我的短板。
现在小花被他们捏在手里,木安受伤,胖子和小哥不知所踪,黑瞎子跟在天真身边,局面已经不是差距大不大的问题,而是我压根就没有任何胜算,按照小哥的处事原则,此时我应该退回石梁处等待时机,选择硬碰硬是必死局,想必焦老板也是如此想法,才会肆无忌惮的在裂口边搭建安全网。
在没有周旋余地的情况下,我不能做到更多,偷偷摸上去,保住天真和小花的命,我能活着逃走,是我现下能做出最好的打算。
20米间距用不到多久,我踩在豁口下面的凹陷处,回头对木安打手势:“你留在这里。”他一望透光的裂缝,矮身半蹲在我身侧,我踩住他肩膀蹬上岩块,仔细估量一遍角度,我卡着他们视野盲区露出半只眼睛。
目光静悄悄地扩散出去,我一眼就认出焦老板是哪个傻吊,因为他穿的实在太鹤立鸡群,别人都是一水儿的黑色冲锋衣或登山服,只有他一身名牌还拄着文明杖,悠闲地靠在墙壁上向天真喊话,其实焦老板长得还算儒雅,不过五官却怎么都逃不脱贼眉鼠眼的气质,可能是相由心生的缘故。
焦老板身边还跟着一姑娘,面若桃花,既艳丽又妩媚,漂亮的令人过目不忘,可是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她和江子算有四五分相似。
“吴邪,你不用躲了,我迟早会找到你的,二十分钟后我要听雷,我只是不想你干扰我的大事,趁我有心情跟你讲条件,别蹬鼻子上脸。”焦老板提起他的拐棍在墙壁敲两声,青铜簧片随之一抖,声波就顺着裂缝往下传递:“不说话是吧,好,解雨臣的绳子我五分钟之后剪断,你出来我就让你们活到我把事做完,你自己掂量。”
用来速降小花的绳索戛然而止,汪家人抽出匕首半蹲在绞盘旁边,他们随时可以斩断小花的生命线,我心乱如麻,一时又想不到招。
正焦虑不安的档口,对讲忽然传出一连串杂音,侧耳一听,他们道在塔壁上发现降落伞,神像群有人藏身。
汪灿从人后走出,他头和手都包着纱布,瞧着依旧神采奕奕,并没有被伤情影响多少,他俯身看一眼深渊,按亮对讲机:“他们没有枪支和防弹设备,直接扫射。”
妈的,上次就该打的这孙子满地找下巴。
枪林弹雨在下面响成一片,和青铜簧片共振出一浪又一浪的声潮,我咬着唇角,不停转动视线,想要找出可以突破的缺口。
但汪家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小心,他们站位紧凑,端枪备战的人员有数十个之多,我无论怎么出场都活不过五秒。
静待半晌,焦老板又慢悠悠开口:“过去两分钟了,还剩三分钟,你不露面,我就让解雨臣摔到塔底去,吴邪,你不是号称总能全身而退么,这次你试试看。”
我心知以天真的尿性,他必不可能等到最后时刻才发难,焦老板步步紧逼,最多再有一分钟,他肯定会有所动作。
汗珠沿着太阳穴一路流淌,积聚在下颚底端摇摇欲坠,我攥紧拳头,心如同被滚油烹煎,焦老板一瞟手表,右手不动声色朝我所在的方向一挥,立刻就有射击手端着枪从眼前走过,将枪头从安全网的孔洞里伸出去,他拨动快慢机,向焦老板轻轻点头。
“我在这儿,我告诉你,没有我你在二十分钟之内,下不到底——”天真喊声乍响。
糟糕!
我登时撑住豁口横向翻转出去,在枪响的瞬间一脚踹向他肩膀,枪管在电光火石间向外一撇,他身体骤歪,我脚踝顺势勾住他脖颈狠狠往缝隙处一甩,汪家人“砰”的一声撞上墙壁,摔落到安全网上的同时枪支脱手,我转腿将枪踢进裂缝,侧身躲开前方接踵而至的刀光。
汪灿嘲讽地勾起嘴角,望着我:“是你。”
“我是你奶!”
我踏着石梁跃起,下一秒就有无数匕首破空而至,“咻咻”钉进墙面,第二次落地的时候我再没有空位可退,黑漆漆的枪洞抬高,我看出他要瞄准的位置是我小腿,并非要害,往后徒劳地挪着身子,心下忍不住诧异。
然而惊讶没有持续半秒,我见焦老板正笑意不明的打量着我,心底立马明白,是他提前下过指令,要汪家人活捉我,估计是认为我奇货可居。
呼吸一沉,在他枪管压稳前,我抓住倒地的汪家人往身前一挡,本想借他延缓射击手的开枪速度,没想到面对同伴,对方竟然毫不犹疑的扣动扳机,子弹霎时贯穿汪家人的肩胛打进我左手小臂。
7.62毫米的弹药冲击相当大,我被弹力一下子砸到墙上,剧烈的疼痛几乎钻心,鲜血喷涌而出,我瘫倒在墙边,温热的血液迅速流满手掌。
射击的汪家人十分聪明,仅仅一秒不到的时间,他避开人体最硬几处骨骼,瞄准位从小腿转变成手臂,以确保子弹能打中目标,又快又准又狠,我完全没有空间反应和躲避。
我按住血管,虚汗流到鼻尖。
汪灿冷笑着看向我:“不知死活的东西,凭你也敢三番五次跳到我面前。”他拧一拧脖骨:“焦老板,你只要活口是吧。”
“对,别搞死就行。”
“瞄她腿筋。”
汪灿话落的刹那,子弹从我耳边疾速掠过,正中射击手的胸腔,他应声倒地,温血透过安全网如雨般滴落下去,剩余的射击手立刻调转枪头,可是我背后的枪速更快,枪声一响,必定有人中弹,虽是单发射击,但频率极高,分秒不让,使得他们根本无暇瞄人。
我抓住这极短暂的混乱,强忍着剧痛飞速翻回裂缝,听声音似乎有汪家人想追击进来,被汪灿严声喝止:“开枪的人肯定是狼蛛,这么小的洞口,他堵在下面你们进一个死一个,先退!”
肾上腺素飙升让我心跳加速,血流更是淋漓不绝,胸口绷着的气息不敢松,我手脚并用朝下爬去,左臂几次都险些支撑不住。
万幸的是,我现在还活着。
无托枪可以实现单手架枪,木安伤只伤在一边,牵扯不会太严重,他用惯86式,加之枪法卓越,只要我能将枪送到他手中,由他掩护我撤回洞口,我还可以挣扎到一线生机。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这是胖子常念叨的一句话。
剧痛让我臂力不如以往许多,强撑着下到七八米左右,等候多时的木安捞住我往下飞跃,逃窜的同时,他用枪瞄向冷光灯,几下将大半灯带打碎,光线乍然一暗,只留着豁口处的灯光,确实如汪灿所言,他们一冒头,木安就能打爆他们的脑袋。
我被木安驮着,他一步接一步不停,转眼回到来时的石梁之上,他放开我,用扎带束紧我还在淌血的伤口,将我扛上肩膀挂住石梁踩跳着前进,远远离开汪家人光照的范围。
下落的途中经过速降绳索,我看到满身是血的小花,瞳孔倏然一缩,他正死死抓着将要掉落的天真,面容都被带着血珠的发丝遮盖,近乎血肉模糊,不知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多少,血滴落着,小花手臂肌肉在不停地抽搐,显然痛苦至极。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放手。
我心脏猛地一抽,痛觉在这一刻被减缓数倍,他们倒吊在半空的背影,在我眼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或许是察觉到我失神,木安在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子弹偏移只打中他的肋骨,他暂时不会有事。”
我想到失踪的小哥,他不是会被命运撵着走的人,焦老板打到门前,他潜藏在暗处,一定留有后手,不会放任天真他们不管。
稍微稳一稳心神,我手疼的简直要裂开,木安还在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转移注意力,问他道:“对了,汪灿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他为什么要叫你猪。”
木安跳动的步伐一顿,本来疾驰的气流声也跟着微微一滞,黑暗里他好像在看着我,并且十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