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将王盟送回去,没过多久我就收到白昊天的微信,她说天真在她铺子里喝的烂醉,现在没办法开车,她不知道我们家的地址在哪,问我方不方便过去接他回家。
我心说真是不让人省心,要来定位忙嘱咐正准备开回小区的木安掉头去河坊街。
在赶去白昊天店铺的路上,我向白昊天问起事情的始末,她道跟天真的三叔有关。
白天他们上班可能太无聊,天真边扫雷边算入库人的姓名编码公式,后来用“请吃饭”作为诱饵,他从白昊天那儿套来了张大佛爷的代号,下班后也不知他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家都不回就去了白昊天店铺,想要她告诉自己三叔的入库编号。
同样用偶像滤镜做条件置换,铁粉没扛住偶像的诱惑,屈服了,正事谈完,他们就在店里聊天喝酒。
或许是近日的糟心事太多,天真几瓶啤酒吹下去,人就开始大着舌头说胡话了,等我们赶到地方的时候,他正抱着块玉石籽料在那儿唱荷塘月色。
可怜白昊天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看天真发酒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胖子见状就哈哈大笑,说喝醉后谁他妈不是个猴儿。
天真听见声音,略略止住满嘴的胡话,抬头醉眼迷离的望了望我们,然后“哇”一声扑过来抱住胖子,哭爹喊娘道小哥怎么都让人打肿了,谁干的是不是汪家那帮龟孙儿。
我沉默跟小哥对视一眼,木安不忍直视的冲上去扒开天真,手刚架上他肩膀,天真条件反射来个鲤鱼打挺,脑袋就撞在旁边的石头上,直接把自己磕昏了。
这下气氛更加沉默,不过也谢天谢地他来不及做出更丢人的举动,木安蹲下检查他脑门上的肿包,又扒开他眼皮看看瞳孔,长舒出一口气,说道:“他睡着了,人没多大事。”
木安和胖子扛上天真回车里,我跟小哥就留下来帮白昊天打扫满地狼藉,她看到我们分头忙碌,有些惶恐:“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清理就好,你们先回去照顾小三爷吧。”
我手头的活计未停,只摆摆手让她别客气,说本来就是天真给她添麻烦,哪能啥都不管扭头就走,又顺便感谢她好心照看天真,没随手把这神经病扔大街上去。
白昊天的店铺位于河坊街旁,做的是奇石一类的生意,一楼卖货,二楼住人,货架上陈列着各色奇形怪状的石头,地面也摆着许多连皮壳都没切开的原石。八壹中文網
看时间不早,我快速清扫掉散落在玉石中间的花生壳,小哥也将啤酒瓶和饭盒打包装好,大致收拾一遍,我就跟白昊天告别。
走出来大门,胖子搂着天真坐在后座等待,刚刚还闹腾不已的他如今安详似狗,临走抬头扫一眼门脸,只见店门上头的匾额书着“昊山居”三个大字,字体样式都和吴山居一毛一样。
我看了好一会,心里感叹到现代人追星成本还不小,开店都要整个偶像同款。
门里的白昊天见我驻足不走,脸色又是一红,我朝她友好的挥挥手,转身开门上车,和他们一同踏上归家的路途。
胖子和小哥两人连扛带架将天真拖回楼上,我询问要不要搭把手,胖子大汗淋漓的回头从楼梯间看着我:“我们要给他洗澡,你咋搭手,帮着接裤头?”
“早点休息,胖哥再见!”
我火速装死关门进屋。
木安疲惫的瘫在沙发上,挥手叫我先去洗澡,说实话此时我也想躺尸,等休息舒坦再去忙活,但刚才接天真时我身上被他蹭的全是酒气,臭烘烘的味儿实在是有些冲。
说来他也作孽,明明白天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小仓管,结果喝完酒路都不走寻常路,非要左脚踩着右脚走,刚醒过来一步能崴四五下,如果张海客能目睹他酒醉后不当人的样子,大概会一雪前耻的笑破肚皮吧。
洗完澡包着头发迈出浴室,木安打开电视在看,听台词似乎是部外国电影,路过厨房,扬声问他要可乐还是要雪碧。
得到要雪碧的答案,我揣上两瓶绿罐子回到客厅坐下。
瞅着电视机上播放的片段,我认出演员是熟悉的小李子,凝神一看报幕,发现他看的电影竟然是《盗梦空间》。
这片子前两年上映时我们去电影院看过,剧情特别烧脑,我看完后脑子懵了很久。
“怎么不看别的台?”
我搓搓头发将毛巾搭去一边,简单梳理好发丝,找个舒适的角度躺好,从茶几上拿包薯片撕开咔嚓咔嚓吃着。
木安侧眼瞟一瞟我,伸手探进薯片袋里顺走一大把,喝口雪碧道:“因为我不想看回家的诱惑。”
回家诱惑是去年的热播剧,火到如今的午夜档还处处都有品如的身影。
我捏捏空掉一半的袋子,转头瞪他一眼,木安厚脸皮直接无视我的眼刀,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看电影吃零食。
第二次看盗梦空间,我用户体验并没有比上次好多少,需要和木安边复盘边看设定,才能勉强理清一些首次观影时的困惑。
两个人百无聊赖的看到后期,小李子偷偷打开妻子存放陀螺的保险箱,陀螺是他妻子的梦境图腾,用来区分现实和虚幻的界限,小李子转动陀螺,用意是想将妻子梦境中唤醒,他在为妻子植入不属于她的想法。
我瞥着小李子抱头忏悔,回想到方才疾速飞转的陀螺,看着看着,突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不对劲从心头涌出,似乎是从影片的设定,联想到某些从前的记忆。
眯起眼睛,我拿薯片的手逐渐垂落到膝上。
随着屏幕里陀螺不断旋转,我的注意力逐渐从影片抽离,与此同时,脑海里开始浮出许多色彩陈杂的画面。
从过年到现在,短信、钓王、盲塚会面,小哥和木安的每次表现,以及天真的情绪变换,竟都如同幻灯片般从眼前闪现而过。
渐渐地,这些纷乱的情节自动排序罗列,在流绪微梦中组成一条完成的逻辑链,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加速,仿佛是捉到什么关键点一般,思绪随之止不住的沸腾起来。
难道说——
“木安,今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都并非巧合……先是找上门的雷本昌开头,还有莫名其妙跟黑瞎子搭上线的小张哥。”
我顿一顿,将沉沉的目光转向身边人:“天真在新年时就收到了三叔发来的短信,如果他真的想要了却当年的遗憾,完全可以过完年关就来跟我们坦白商量,不必等到十几天后才临时兴起。”
木安没有看我,神情却略微一震,我心微沉,缓缓道出心中的疑问与结论
“他最初的想法,其实是在犹豫对吗?他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么坚定,即使是面对追逐数年的心魔,他也想过要在某些时刻彻底放弃,割舍掉过去,投入到全新的生活中去。”
“是你们,重新将这个心魔植入他的心里,是你们在促使他走上曾经的老路,还让我们所有人包括连他自己都以为,这只是他多年执念又一次催化的表现,就像盗梦空间一样,你们在无形中替他植入看似主观,实际却是由你们人为制造出来的念头,对不对?”
木安投注在电视机上的视线未曾回转,流动的眼神却停滞半晌,鼻腔呼出一声叹息,而后,缓慢的对着前方点点头,又补充道:“准确来说,这是吴三省跟小哥的杰作,对吴邪,我和黑瞎子算不到如此精准。”
余音落地,我顺着他的注视,侧头看向还在上演起承转合的影片。
故事节奏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着,在电影的结尾处,大片温暖的色调铺陈,情节也逐渐走向完满,只不过桌上的陀螺依旧还在飞旋,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