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觉得我在编故事吧?”顾缱绻小声咕哝着,“我也觉得有点离谱,但这都是真的。我现在觉得和你熟悉才告诉你,可你不信就算了。”
陈星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顾缱绻继续解释:“我也不知道抽烟到底什么样,哥哥知道那样不好,所以抽的时候都背着我。但我偷偷瞧见过,知道要把它点燃,让它烧起来的话,它就会散发出奇特的味道……”
“……”
所以,这就是你在我家玩火的理由么?陈星落语塞。
他默了会儿,心想傻子不愧是傻子,又有些心疼和好笑,遂拍拍顾缱绻脑袋,“我怎么不信,我不信过你吗?”
他也想安慰安慰顾缱绻、说点什么来着,可张张口,却又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因为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顾缱绻鼓足勇气和陈星落说完心里话,像只撒了气的皮球,伏在栏杆上,低低地叹口气。平时像个小孩,这瞬间倒是老成得像历经了沧桑。
她想了想,继续咕咕哝哝地说:“我哥他可好了,我的小裙子都是他挑的,我想吃什么也都会给我买,我犯错了他也会偏袒我……”
却被陈星落打断:“我不会吗?”
“……”顾缱绻顿了下,没理他,继续说,“哥哥还会亲自做些好吃的给我吃,还会弹吉他给我听……”
陈星落深吸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听这些话越觉得刺耳,且忍不住要怼,“我,不会弹吉他吗?”
“……”
“我在说我哥,你置什么气啊?”顾缱绻终于发现不对,很不满地从栏杆上直起身,瞪了陈星落一眼,忽然感觉他怪怪的。
她只是在跟他说些旧事,他开始还好好的,可突然就像只河豚,一碰就鼓出一身刺。
“什么?置气?”
“我,有么?”陈星落躲开顾缱绻逼视的眼神。
“你好像,在吃醋吧。”陈星落愈躲闪,顾缱绻却愈探查到什么般,小声地说。
陈星落:“……”
“吃我哥的醋。”顾缱绻继续说,语气愈发笃定。
“……”
两人间安静下来,只有操场的嘈杂不断传来。
“算了,快上课了,我得走了。”陈星落忽然说一句,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顾缱绻某句话出口,他就觉得芒刺在背,一刻都不想在顾缱绻身边多待。好像身上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多待一秒,就多一秒可能被她看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人家明明在说亲哥,他却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样,浑身不自在,非要没头没脑地怼上那么两句。
顾缱绻慢慢转身,看着陈星落背影在走廊上渐渐远去,有些无语。
“小陈,莫名其妙。”
……
晚上回到家,顾缱绻像昨天一样,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跟陈星落上到二楼。
两人本该准备各自回屋,但陈星落进了自己房间后却没立即关上门,而是看着外面的顾缱绻,好像有话要说。
“……”
顾缱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地主盯着一名偷菜惯犯,不知道他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但已经防备起来。
自大课间后,两人间气氛就变得十分微妙。
放学后坐车回家的整个过程,陈星落不再乐此不疲地逗着顾缱绻玩,而是缄默得一言不发。顾缱绻以为他累了,也没什么话想跟他说,就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睡了觉。
而现在,顾缱绻看着站在门后、却迟迟不肯进房间的陈星落,觉得无比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陈星落眼里暗了暗,似乎下定了决心般,问她:“来不来我房间?”
“……?”
“我弹吉他,给你听。”
“……”
“好……吧。”顾缱绻弱弱地答应了。
不知道陈星落为什么如此心血来潮,但不听白不听。
没一会儿。
坐在陈星落书桌前,顾缱绻晃着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电脑显示屏上的小装饰,也就是,自己当初送他的见面礼。傻憨憨的鲶鱼和小黄鸡,怎么看怎么不搭调,却越看越滑稽得可爱。
记得这个小玩意,可是自己当时在礼品店里,精挑细选好久才决定买下的。老板也极力推荐,说给小男生送这个,准没错。
陈星落坐在床边,没立即开空调,任房间窗户继续开着。
夏夜温柔的风,就不断从一旁轻拂进来,流淌过发丝,顺肌肤滑下,舒服又惬意。
顾缱绻知道陈星落有个吉他,甚至,那把吉他就一直被挂在他屋里墙上,很显眼。只不过,她一直以为那是个装饰品罢了。
现在,陈星落把它取下,埋头试着音。
陈星落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吃了什么,脑子会糊成这样,晚自习破天荒去吃顾缱绻亲哥的醋;现在又这样,鬼使神差邀请这位小祖宗来自己房间里,说要弹吉他给她听。
他估计自己会永远记得,在他问完“来不来我房间”后,顾缱绻那双眼睛瞪得有多大,里面的吃惊又有多明显,如同在问——“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
“我,我弹了啊。”试好音,陈星落说。
声音却莫名带着颤。
顾缱绻:“……”
她回过神,收回玩着显示器上小装饰的手,越来越觉得今天的陈星落很反常。
她看向他,并很真诚地发问:“陈星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啊?你是不是最近在学校里有什么表演,在拿我练习啊?”
又想了想,“可是,昨天早上,你当着全校人演讲都能脱稿,我觉得说得很不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呀。”
陈星落吞了口口水,忍无可忍,“……闭嘴。”
顾缱绻鼓了鼓嘴,不再吱声。
没一会儿,陈星落埋头拨起弦,吉他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他没问顾缱绻她哥以前给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也不太想问,只是自己想了首很好听的。
《樱花樱花想见你》,是首歌来着,不知道顾缱绻听没听过。他自己从前经常听,倒是很熟悉,将曲子弹出时,脑海里还会不自禁把歌词过一遍。
谢谢,一直都最喜欢你。
我是星星,会永远看着你,守护着你。
……
听着乐声,顾缱绻慢慢沉醉进去,眼睑垂下,眸里像窗外的星空,表面沉沉的一层,暗里风起云涌。
直到——
“陈星落,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弹什么吉他?你明天不上学么?你不会吵到绻绻吗?”
“……”
“……”
吉他声戛然而止,两人同时愣住。
带着夺命三连问,几秒后,姜泠毫不客气地一把拽开陈星落房门,看着坐在床上的他,眼里带着火。
只是,目光再稍微偏转一点,姜泠又看到了正坐在书桌边乖乖聆听的顾缱绻,眼里的火闪了一下,瞬间灭得半丝火星都不见。刚才还绷着的一张脸,瞬间就舒展成一张无可挑剔的笑颜——“绻绻,睡不着呀?”
继而又一瞪陈星落,“落落,你好好弹!”
“我不弹了!”陈星落气得把吉他往旁边一扔,可绳子还挂在脖子上,差点把自己勒得当场去世。
“不弹拉倒。”姜泠去拉顾缱绻,“绻绻,咱们睡觉去,明天还要上学呢,以后再听啊!”
“喔。”顾缱绻闷闷地应一声。
“没有以后了!”陈星落一拳砸到床上。
纪月眠搬离宿舍,顾缱绻午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整个人都精神很多。
也没再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努力适应新环境、认识新同学。就是在班里时,总免不了挨同伴纪月眠几个白眼,她也不在乎。
终于,熬过六天,迎来了巡礼一中一周难得一天的假期。
因为周天休息,所以周六放学没有晚自习,陈星落提前和顾缱绻说了自己要打篮球,并嘱咐她,可以在班里写作业等自己,或者,让司机叔叔先开车回家,他之后再自己回去。
顾缱绻听后,撇撇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她不是小学生,也不可能那么不厚道,会自己坐车回去而不等他吧。
于是,周六晚上,顾缱绻没有单独留在教室里写作业,也没有先走,而是不太情愿地,和杜绯绯一起去操场上围观陈星落他们打篮球了。
其实,顾缱绻怀疑,就算陈星落不说,杜绯绯也会主动拉自己看篮球的。
因为,她不是一般有经验,还没放学就已经收拾好书包,甚至,督促自己也提前收拾好。
下课铃一响,这位优秀的运动会短跑冠军立即拉起自己手,火箭般冲出教室、直奔操场,成功占据下篮球场边缘的前排位置。
此时,篮球场边不过稀稀疏疏几人,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过来。
陈星落下来得也很快,才刚放学、还没什么人跑出教学楼,他就已经和付帅、林景南二人说着话,走到楼梯最下面了。
大概因为打篮球,他今天没再穿那件夏季校服白衬衫,而是为了应付学校检查,带了秋季校服外套。
此时,他单手将校服外套和书包提在肩上,身上是件短袖t恤,干净也阳光。
忽然,陈星落眼光一扫,无意落在正站在操场边的顾缱绻身上,和她对上眼。
惊讶一瞬,嘴角忽然向上扯起,他完全无法抑制住这个突如其来地笑容。
正和陈星落说着话的付帅和林景南见这反常一幕,本很惊奇,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就笑起来了,简直不能再诡异。但顺着陈星落目光一看,两人见到了正站在操场边的顾缱绻后,瞬间什么都懂了,也跟着笑起来。
顾缱绻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心想,靠,这个人不会以为自己在巴巴等着看他打篮球吧。
但令顾缱绻有些惊喜的是,打球的人共占用两个球场,这边球场是男生,另一边是女生,女生里就有陶乐多。
并且,两个球场间放着一溜打球的人的东西,因此没站旁观者,视线越过去没什么遮挡。
顾缱绻发现,陈星落这人不好好打球,眼睛老是往她这瞟。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看他打球,省得臭屁,因此,一直努力望着正在远处球场打球的陶乐多。
杜绯绯当然是来看男生的。
只是,她看着看着,忽然俯身到顾缱绻耳旁,叫了她一声——“喂,绻绻。”
顾缱绻回神,“怎么啦?”
杜绯绯神神秘秘的,“就是,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个方法,可以判断出来一个正在打球的人喜欢谁呀?”
顾缱绻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顺着问:“什么方法啊?”
杜绯绯忍不住乐了,“就是,据说一个人在打球时进了球,他之后看的那个女生,就是他喜欢的人。”
又解释,“因为表现得好,所以当然希望被自己喜欢的人看见,于是,就要这样确定一下。确定一下,喜欢的人是不是在看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
顾缱绻没听过这个。
消化之后,她眼睛不自觉睁大,好像发现了什么。
“是吧是吧?”杜绯绯看顾缱绻这反应,以为她懂了,很开心地说,“但是,我发现,陈学长他更厉害,打球的整个过程都不怎么看球,几乎一直在看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