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麻子跟前，沈麓递了一张饼过去。
“吃点？”
张大麻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沈麓半靠牛车旁，瞥着大麻子失神模样，“大麻子，差不多得了。”
“伤秋悲春不是你的风格。”
张大麻子用力搓了搓脸，情绪依旧低丧，“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就像往常一样面对呗，拿出你以前的厚脸皮来。”沈麓把烧饼塞大麻子手里，“只不过是被灾民们推挤了一下，总不能是把你的灵魂挤走了一半，所以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用着开玩笑语气缓和气氛。
张大麻子扯了扯嘴皮子，“我怕他怪我没救到他，怕他怪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勒，怕他怪我在他还没睁眼时让你放弃救他。”
太多令她惧怕的事，所以导致大麻子迟迟不敢往李毅允跟前凑。
她也怕李毅允又在这时拿她与沈麓相比。
她知道自己是比不上沈麓，可被心爱之人频频这么比较，难免还是很难过。
“你想多了，他不会。”沈麓推了推大麻子的后肩，“他现在身上疼得厉害，根本没劲说你或者骂你。”
“他还是很不舒服吗？”张大麻子忧色，又想到自个身上还很疼，何况是男子的李毅允。
大麻子焦虑起来，捶着自己的脑袋，懊恼。
“哎呀，我真是个傻子，为什么要连夜赶回去，应该先进城给允儿找大夫看看才对！”
见大麻子没有适才的失神状态，沈麓放下心来，“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后悔也没有用。”
“现在你该做的是，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让自己后悔的事？”张大麻子喃喃自语，不解地看着沈麓。
沈麓朝不远处的李毅允示意了一下，“他吃不下东西，你该过去劝说一下，好生哄着，大麻子，没人不喜欢听贴心话。”
张大麻子望着李毅允的方向，在明黄火光下的男子虚弱，他一手拿着只咬了很小一口的烧饼，一手拿着水袋，整个人病恹恹，提不起半点劲，好似随时能晕厥一样。
当下，张大麻子心一疼。
她想过去，又犹豫了，“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可能是我。”
她过去也只会招李毅允不开心，他都已经不舒服了，她还是不要过去令他更加不舒服。
这说的什么鬼话？
沈麓一时间难以理解张大麻子这话，“大麻子，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毅允遭到灾民们推挤有一半是自找，另一半则是赵澜的锅，再怎么样怪罪也怪不到大麻子的头上来吧。
张大麻子抑郁道：“我没保护好他，我没能及时带他到城门口，如果我当时对他的态度强硬点，事情也不会……”
“得得得了。”沈麓听不下去大麻子把所有错都往自个头上揽的行为，“照你这么说下去，这事我也有错。”
张大麻子沉默了，像是在默认沈麓的话，又像是累了。
沈麓受不了她这副要死不活样子，微厉色道：“你是他的妻主，他是你的夫郎，他现在不舒服，很难受，你身为他的妻主不去照顾他，难不成还指望我去照顾？”
她抱起双臂，“我告诉你，我可没那个精神去照顾别人的夫郎，到时候他又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指望我帮你。”
张大麻子不认同地瞟了沈麓一眼，嘀咕，“你这货怎么这么小气！”
沈麓直径朝大麻子的屁股踹了一脚，“滚去照顾你的人吧，我懒得跟你废话。”
身上本来就不舒服，又挨了结实一脚，疼归疼，但是张大麻子心里的愧疚、负担倒是松懈了几分。
她提了些精神，揉着屁股一步一步朝李毅允走去。
在张大麻子过去时，沈麓朝赵澜招了招手。
赵澜看见，拿着两个烧饼屁颠屁颠走了过去。
对于刚才与沈麓谈过一番，赵澜此时对沈麓多了一份盲目崇拜。
“找我做什么？”赵澜还念着灾民一事，“难不成你想到救助众人的法子？”
沈麓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上了牛车，仰面朝天躺着，“没事就不能叫你？”
“这倒也不是。”赵澜看了眼沈麓身侧宽阔的位置，又看了看朝李毅允走去的张大麻子，她还是不要过去碍眼好了。
赵澜学着沈麓仰面躺在牛车上，望着漆黑天空点缀的繁星，她真诚道：
“谢啦，沈麓。”
“还有，之前，对不起。”
为她以前的冲动道歉。
沈麓勾唇一笑，侧过身，用背后对着赵澜。
“你废话真多，睡吧。”
“不用守夜吗？”赵澜偏眸，扫了眼沈麓后背。
沈麓闭上眼睛，打着哈欠，“车上又没有值钱的东西，用不着守夜。”
赵澜无话可说，她也闭上了眼睛睡下。
李毅允这边垂着眼，有几分呆傻地看着只咬了一口的烧饼，七魂六魄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直到一道阴影从头顶投下，他才稍稍回了一点神，抬眼见到是张大麻子他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大麻子短时间内不会再搭理他。
“怎么不吃啊。”张大麻子落在李毅允身上的目光移到烧饼上。
李毅允小声道：“喉咙疼，吃不下。”
他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撒娇般。
张大麻子愣怔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拿过李毅允手中的烧饼和水袋。
她倒了一些水在烧饼上，将烧饼浸湿，泡软了才把烧饼还回去。
“吃吧，已经软了。”
李毅允眸低闪了闪，没有接过烧饼，“我阿娘说，吃泡软的饼容易拉肚子。”
“啊？”张大麻子诧异，“我经常这样吃也不见有事，还是说你的肠道太脆弱了？”
李毅允吃不了泡软的烧饼，张大麻子犯难了。
荒郊野岭的，她上哪去给他找软的食物？
大麻子又再一次懊悔自己不该冲动往回赶。
看着张大麻子脸上的精彩纠结，李毅允笑了笑，“我跟你说笑的。”
“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坚持。”
他拿过张大麻子泡软一半的烧饼，低头抿了一口发软的面饼，不用咀嚼，轻轻一咽就能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