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赵澜讥讽,“这不是事实吗?”
“够了!”温镜川呵斥了一下,他是想带走自家弟弟,可不想结了怨。
“不够!”赵澜咬着江知远的事不放,“他们一家子都是骗子,倘若今日我们没有发现他们有个疯子父亲,那么熙白就要留下来给她家当牛做马!”
温镜川动了动唇瓣,还是收声不言了,他是认同赵澜的最后一句话。
沈枫彦接连摇头,无力辩解,“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我们、我们没想骗人……”
沈麓沉重吐了吐气,拉了沈家娇贵一把,将人扯到身后,再次对围堵门口的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各位先到院中再谈,我父亲经不起吓。”
戳着沈麓的痛脚正在关键时刻,赵澜怎会轻易顺沈麓的心,刻意拔高声量,“在这里谈,在院中谈都一样,你父亲经不起吓,我们就经得起?我家熙白就经得起?”
赵澜一连二问,声音又高,江知远果然被吓得在床上蠕动得更厉害,与此同时,沈麓的那点粉末耐心耗尽,下敛的漂亮桃花眼一抬,眼尾淬了寒色,冰冷睨着赵澜。
在众人目光之下,沈麓一言不发,手一伸,像抓小鸡崽子似地拎住赵澜的衣领,将人勒得离开地面。
“我说了到院中谈,你是聋子,还是听不懂人话?”
沈麓薄凉发问,看赵澜的目光像在看一只令人讨厌的生物。
赵澜双足脱离地面,衣裳被只手掌不尊重地攥住,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遭到他人如此放肆对待,而且这人还是她瞧不上的盲流子!
“盲流子果然是盲流子,敢这么对我,脑袋不想要了?”
赵澜厉色一喝,握住沈麓的腕骨,想扭断对方的骨头,可无论她如何使劲,沈麓的手腕不为所动,她所做的一切好像是在无力挣扎。
沈麓的力气大至到令赵澜惊讶的程度。
赵四见自家主子被人这般无理对待,她怒的上前,“沈姑娘,还请你放开我家主子,伤了她,你赔罪不起!”
眼尾扫得赵四上前欲对她出手,沈麓另一只垂在腿边的手一抬,一伸,如法炮制地攥住赵四的衣领,也像揪小鸡崽子般将人往上一拎,赵四双脚被迫离开地面。
主仆二人,在这瞬间成了沈麓掌下之物,而且还是那种连反抗都反抗不了的类型。
温镜川惊慌,“你、你要做什么?!”
温晨辞急道:“沈麓,你别做傻事,伤了她,小心你的小命!”
唐凌奔指着沈麓鼻尖,语气命令中含着颤抖,“你你你快放开澜姐姐!”
陆淮怕伤到赵澜招惹出事端来,他扯了扯沈麓的衣角,“阿麓姐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还在哭泣的沈枫彦一滞,怕伤了两家和气,他抓着沈麓的手臂,“沈麓,冷静点,别动手伤了和气!”
沈麓侧过脸,“我很冷静。”
她看向明明满目惊怕,却仍然强装无事的温镜川,“温大哥,我们去院子里谈。”
温镜川疯狂吞咽口水,“行!”
怕激怒沈麓,对赵澜造成伤害,温镜川率先带头朝院中走去,温晨辞不安跟上,走前不忘拽着还想与沈麓对峙的唐凌奔。
看着三人往院中走去,沈麓一手揪着赵四,一手揪着赵澜,跨大步伐朝房间外走去,不忘嘱咐沈枫彦一句。
“哥你留在房间里照顾咱们爹,陆淮也留下!”
这话成功制止住陆淮想跟上的心思,沈枫彦胡乱擦着脸边泪珠,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听话的关上木门,隔绝一堆糟心事。
离开房间,来到院中,沈麓也没为难赵澜和赵四主仆二人,抓着她们衣领的手一松,齐齐放开二人。
赵澜只觉耻辱,阴森地盯着沈麓,“你、找、死!”
她握紧拳头欲出手,赵四随即也摆出打斗姿势准备动手。
沈麓轻蔑一斜,“不想受伤的话就安分点。”
想起昨晚的一脚,赵澜恼上加恼,也管不了那么多,腿一跨,拳头对着沈麓挥去。
沈麓脚一抬,如昨晚一样结结实实踢中赵澜的小腹,这样还不算,在赵澜疼得抱腹跪下时,沈麓又一脚踹在赵澜肩头上,把人踢飞至三步外。
赵四见状,疾速朝沈麓命门出手,抱着取人性命的打算。
沈麓轻易攥住赵四打来的手腕,一扭,只听得一声“嘎巴”骨折脆响。
“唔!”赵四脸一白,一记痛闷。
沈麓没有就此放过赵四,她习惯把人打到爬不起来,威胁不到她的程度,她另一只手抓着赵四的腰带,轻松把人扛到头顶,狠狠往地上一掷!
“噢!”后背先着地,赵四疼的一惨呼,痛苦万分蜷缩在地,再也起不来对沈麓出手。
三人对打就眨眼的事,一瞬的功夫所有一切尘埃落定。
温镜川张大嘴,眼瞪得老大,想出声都没来得及出声,赵澜和赵四就已被打倒在地,伤势看起来貌似还不轻!八壹中文網
这一路都是赵澜和赵四护着他们,免了他们遭遇灾民抢劫,赵澜和赵四是有武功在身,而且还不弱!
可现今在沈麓跟前,她们二人毫无还手之力!
看到赵澜被踢翻在地,唐凌奔又是害怕,又是担忧,现下别说骂沈麓了,连面对沈麓的勇气都没有,更是怕沈麓找他算账,他瑟缩地躲在温镜川身后不敢再吭声。
沈麓这一举打人动作温晨辞并不陌生,之前在沈家之时有人上门闹,沈麓是二话不多说动上手,对比起前几次,他觉得沈麓对赵澜和赵四多少手下留情了一点。
毕竟是见过沈麓揍别人,温晨辞没有温镜川这么害怕,还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可还是有点颤。
“你、你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放心,打不坏,我收着力。”沈麓语气轻飘,一点也不像刚打过一架。
温晨辞:“。。。”
就这力道还是收着劲,她在跟他开玩笑呢?!
捂着肚子,狼狈趴在地上的赵澜:“……”
你他爹的最好是收着力!
她都感觉肠子要被踢裂了!
浑身疼得牙后槽直打颤的赵四:“……”
她浑身上下,没一处骨头是不疼的!
赵四头一回发现踢到钉子上了,而且还是生了老锈的这种!
一个平凡的村妇,一个大字只识几个的村妇,力气竟是如此大,反应竟是如此灵活与迅速!
打了人的沈麓面上无多大神态,她对被吓到的温镜川客气拱了拱手。
“吓到温大哥,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只有这样她们两个才能安静下来,我们才能好好谈关于我父亲的事。”
温镜川双唇抖动,“这、这还有什么可谈的?!”
他是怕沈麓,而且也被沈麓打人之举吓到,但是该说清楚的他还是要说,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跳进火坑里头!
“你隐瞒你父亲疯症是实情,没人逼迫得了你这么做!”
“我是不会让熙白留下来!”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能照顾得了你那父亲,而且像你父亲这样的疯症,一辈子都好不了也说不定!”
“你父亲这辈子都这般的话,那我弟弟岂不是得床头床尾的伺候他一辈子!”
越说温镜川越怒,“昨晚听你一言,我还觉得你这人无远大抱负,起码有后顾之忧,有着自己的想法,能做主,熙白跟了你可能也没那么差,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人!”
“大哥,少说几句吧!”温晨辞拉着温镜川的手,怕激动中的大哥把沈麓给惹毛了。
温镜川甩开温晨辞的手,“怕她作甚,难不成她连我也打?!”
温镜川心里是没有底,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面对。
沈麓深知温镜川愤怒的点,面对这位长得与温熙白有几分相似的脸,加上他又是温熙白敬重的兄长,即便脑子像要炸开了锅,她还是耐着脾气说道:
“温大哥,你是小白的兄长,而我是小白的妻主,他叫你一声大哥,我自然也得尊敬你一声大哥,决计不存在动不动手打你。”
“适才你也看到了,我会对大嫂和阿四出手,全是她们自找的。”
赵澜:“……”
赵四:“……”
沈麓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父亲年轻时受了沈大富,就是我做主断了亲缘的奶奶许多年磋磨,他又是我母亲从外面带回来的,自然是不敢对我母亲讲,便为了我们的小家一味忍让,殊不知,我母亲是知而装作不知,心知肚明看着他受了许多年苦。”
“我母亲走后,我与我哥年轻尚小,沈大富便卖了老宅,拿走我家不少银两搬去别的村过活,不理会我们孤儿寡夫三人死活。”
“我和我大哥能长这么大,全靠我父亲四处东欠西求,凑足了饱腹粮食养大我们。”
沈麓垂下眼帘,眉眼间露了几分亏欠,“而我又是个不争气的,头几年让我父亲操碎了心,又害得我大哥错嫁不良人,藏了心思哄骗小白和晨辞回来。”
“但是——”沈麓抬起满是真诚眼眸看着有了些软化的温镜川,“我现在已然改过,一些恶习也逐一改了去,努力养活这个家,眼见日子有了盼头,沈大富又回来了,吓得我父亲犯了疯症。”
“我想处理掉一个疯子很容易,可以把他带进深山里饿死,可以把他带到镇上丢掉,想弃掉一个疯子对我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是我父亲,他一个男人养大我和我大哥不易,我怎能为了自己舒心而丢了他!”
“昨日没告知你我父亲患有疯症之事,其一是因你们来得忽然,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其二是,我想着挑个时间好好与你淡,不想像今日这般处得如此不快。”
说到这,沈麓嘴边泛起苦笑,“结果世事难料,我还是将事办砸了。”
她认真面对温镜川,说道:“无论温大哥你信不信,我父亲疯症一事,我不是有心要隐瞒!”
听完沈麓这一诚恳又不似说假发言,温镜川心中被欺瞒的愤怒已消了不少,可他还是无法与沈麓共情。
“你没放弃病中的父亲我能理解,但我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作为兄长的心。”
“现下,关于隐瞒你父亲疯症一事咱们翻篇吧。”他看了眼受伤的赵澜和赵四,“我家妻主和阿四遭了你打,她们两人也实属活该,尤其是我家妻主,说了不少难听话,妄议了你父亲,伤到你和你大哥的心。”
他未曾想过那个疯癫的男人竟过得这般苦。
“在这里我跟你说声抱歉。”温镜川大气的给沈麓行了个礼,他想带走温熙白的决心不改,“熙白,我还是要带走,昨日和今早叨扰你们了!”
温镜川一心要带走温熙白的想法,沈麓能明白,也亦能理解。
他无非就是担心自家弟弟要伺候她那个疯了的便宜爹。
温镜川不相信她家便宜爹能医治好也很正常,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事,凭什么让别人为她买单。
她此刻就是说破了嘴皮子,说干了喉咙,温镜川的想法怕是也不会改变。
在沈麓准备告诉温镜川,温熙白是不会离开她,她也不会让温熙白离开她时,身后响起了少年的清脆告知。
“大哥,既然回来了,那我便是不会离开沈麓!”
沈麓倏然回了首,少年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单手扶着门,眉心忧虑蹙起,杏眸里星星点点,全是对沈麓的心疼。
没想到他离开沈家的小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昨日刚回来,看到新院子,他以为沈麓这段时间过得很好,很如意,沈麓也没在他跟前提不好的事,结果,一切都是他的以为。
沈麓她过得并不如意。
适才发生的事,他在房间里都听了一二。
听完少年这一坚定之言,沈麓不带一丝犹豫信了他的话,心间对少年多了许些疼惜。
是她让他为难了……
“熙白,你别闹了!”温镜川气自家弟弟不懂事,“她爹是个疯子,跟着她,你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温熙白直视着温镜川,想法不变,“大哥,我没闹,无论公爹是疯子,还是傻子,这都不是阻碍我和沈麓在一起的理由,更不会是让我们分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