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麓丢下怀里的野番石榴,快速朝最近的大树冲去,借着惯性,她踩上粗粝树干一跃,摘下一张湿润又绿油油的叶子。
食指与中指夹着绿叶,她嘴里一念。
“天地万物,借力!”
霎那间林间吹起一阵阴恻恻的风,沈麓感觉四肢充满了劲,她知道,借力成功了。
野猪的獠牙要穿透沈麓身体时,她屹立不动,一掌朝野猪黑漆漆脑门啪去。
瞬时冷风一卷,扬起她腰间墨发。
“嗷——”
野猪一声惨啕,“咚”的一响摔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猪嘴里流出猩红血色。
沈麓收了一口气,脸上的冷漠秒破功,抱着震疼的左手“嘶啊嘶啊”转圈。
借力是成功了,可是功力不足,遭到反噬!
缓解了一会,检查一遍左手,没有骨裂,沈麓无比庆幸。
有时间她得静下心来修炼修炼。
甩着还持续发麻的左手掌,沈麓脱下外衫,一一捡起没有烂的野番石榴,来到死透的野猪跟前。
手掌拍了拍死不瞑目的猪脸。
“碰上我算你倒霉。”
好心给野猪合上不瞑目的猪眼,结果这货的眼睛合不上,沈麓只能作罢。
把野番石榴绑在腰间,一手拿着锄头和野小蒜,一手扛起沉甸甸的野猪,沈麓在深山里寻找下山的路。
适才被野猪追逐乱跑一圈,她迷失在森林里了!
沈家小院。
趁着江知远和沈枫彦午睡期间,温晨辞扯着哥哥温熙白躲到厨房。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上至下扫量一圈兄长,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我去隔壁借点。”
温熙白作势要离开厨房,今早大家都只吃了一个红薯和一张玉米饼,因为食物不充足,基本上是中饭不吃,或者一天就一顿。
“哥哥,我不饿!”温晨辞拉住兄长,下一秒肚皮传来一阵尴尬的“咕噜噜”响动。
温晨辞脸一红,手指揪着兄长的衣裳不放,难堪垂下脑袋。
温熙白失笑,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我一会就回来。”
他望着外面的日头,太阳的曝晒只增不减,眉心不由得蹙起,算了一下时间。
沈麓出去似乎很久了。
翻一翻三亩地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耳际响起犯病中的沈枫彦怒骂。
“那货定又跑镇上赌了,不然就是在别人田间为非作歹,否则三小亩地用得着翻这么久吗,挖井都用不上这么长时间!”
不怪乎沈枫彦一点都不信沈麓会变好,而是沈麓的小伎俩用得太多太多次了,堪比狼来的故事。
温熙白想去田里看看人到底在不在,但腿脚实在不方便,别说走了,就是站久都疼,尤其是拐杖丢了之后。
温晨辞拽着兄长的衣裳不放,“哥哥,我不饿,你不要去隔壁借,我不喜欢田小贺,也不喜欢刘翠山,更加不喜欢刘颂语!”
简单的来说,刘家人他都不喜欢!
刘翠山总是用审视目光探究他们兄弟俩,像在防什么一样。
刘颂语则次次盯着他哥哥的脸失神,匿藏贼心。
而田小贺还好一点,只是用怜悯眼神看着他们兄弟两,没刘家母女这般让他讨厌。
温熙白浅浅一叹,“不想吃东西,那你拉我过来做什么?”
温晨辞红着眼眸盯着兄长脸上未消的淤青,磕磕绊绊开口。“昨、昨天那、那个坏女人,有、有没有欺负你?”
话问完,他小脸红通,眼泪都飚了出来,满是委屈。
温熙白青痕斑驳面上一热,幸得有淤青做遮掩,否则他的脸是红透程度,手指无可奈何戳着弟弟多想的小脑袋。
“她没有欺负我。”
温晨辞抽噎,双手揪着兄长的衣裳更紧了。“那、那她是不是又打你了?”
之前夜里他几乎是不敢睡,因拳拳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很清晰,第二天兄长总是以笑脸迎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他脸上的伤痕泄露晚间的遭遇。
江知远和沈枫彦是站在他们兄弟俩这边,可终究不敌那个赖皮女人。
一切都要怪他,那日要不是哭着要吃东西,兄长也不会一时心急中了沈麓的算计,两人被困在沈家小院逃不出去。
“傻子,没有。”温熙白擦掉弟弟脸上源源不断泪痕,思虑一番才讲道:“她说过不会再对我动手,我觉得、我觉得她变了,你别怕,以后她不会再欺负你!”
不知为何,他就相信现在这个沈麓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昨夜那个鸡蛋,也许是今早她的温柔。
现在的沈麓,让他对以后的生活产生期望。
温晨辞泪流不止,之前留下的阴影太重了。
“哥哥,她是骗你的,以前她都是这么保证,没两天就又、就又像疯狗一样,刚才沈大哥也骂她了,你不要被她骗了好不好,她不是好人!”
温熙白为难拧起眉心,只能这么安慰弟弟。“好、好,我知道了,你别哭,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肿了,肿了就不好看。”
温晨辞现在这个情况,无论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温熙白想着,日久见人心吧。
如果沈麓又是骗他,他自认倒霉。
就赌这一次,沈麓不会再发疯。
在兄长的温声轻哄下,温晨辞平静了一点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温熙白僵住了一瞬,双眉纠结紧锁,温晨辞有了不好预感,哭腔道。
“哥哥,你不会是想留下来吧?这里有什么好?吃不饱,天天提心吊胆,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家了……”
想到了什么,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双手捂着脸,哭得比适才还要厉害。
“……我想大哥了……呜呜……我想爹爹和阿娘了……”
温熙白鼻尖泛酸,眼眶红了一圈,哑着声。
“晨辞别哭,咱们说好不提这事,大哥他、大哥他,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那日分离实在太仓促,兄弟俩街头流浪,躲躲藏藏找了大半年都寻不到人。
他不敢往坏处想,只能祈祷大哥遇上一个相助的贵人。
“……呜呜……”
温晨辞哭的更厉害,脑袋埋兄长怀里,抽抽搭搭,断断续续讲道。
“……二、二哥……对、对不起……我、我害怕大哥被、被抓了……”
“不会的,大哥比你我二人都聪慧,一定平安无事!”
温熙白热泪满眶,忍着不落下,拍着弟弟的后背安慰着,更是保证。
“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一定会联系她,让她帮我们找大哥!”
温晨辞抬起头来,“可是她会帮我们吗?现在阿娘和爹爹不在了,二哥你也已经嫁了人,纵使她再喜欢你又如何……”
温熙白揪心,一时慌乱无神,张着无色唇瓣,雾色蒙上漆黑的眼眸,模糊了视线。
是啊。
阿娘和爹爹不在了。
他也已经嫁了人。
那个人还愿意帮他找大哥吗?
手里紧紧抓的浮木就这样飘走,他只剩下无措。
哀愁蒙在兄弟俩的头上。
“咚咚咚!”
院外敲门声倏然响起,大有把摇摇欲坠的旧木门砸烂趋势,沉寂哀色的兄弟俩皆吓了一大跳。
剧烈敲门声可是温晨辞的一个噩梦,他脸惨白地攥紧温熙白手腕。
“哥哥!”
温熙白安抚地拍着他,“没事,别怕,快把眼泪擦干净!”
温晨辞胡乱擦着眼泪,手抖得不行,惊人的敲门响动还在继续,就连睡午觉的江知远和沈枫彦都被吵醒。
“谁啊?咳咳,门都要敲坏了!”出了房间的沈枫彦轻咳。
江知远一头汗水,“不会又是讨债的吧?”
他这话成功让三个小的脸白成一片。
“怎么办?”眼见木门要倒塌,温晨辞惊惶。
沈枫彦强撑不适,“熙白,你先带晨辞回房间,咳咳,爹爹,你快去找东西抵住门!”
温熙白赶忙将弟弟推回房间,跑去找东西帮江知远抵住门,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砰!”一声巨响。
摇摇欲坠的旧木门倒塌,扬起一阵呛人尘土。
温熙白的漆黑瞳孔因惊悚而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