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耳鬓厮磨这么久,当然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黎妧低笑一声,第二次给他夹菜,没有直接放到他的碗里,反倒喂到了他的唇边。
墨时津眸底满是打了胜仗的神气和得意,他张口吃下,一边咀嚼一边看向对面的孟洲。
有他作陪,尝出来的味道都更加猛烈,墨时津勾了勾薄唇。
“孟先生,现在应该可以谈谈你要说的事了?”
孟洲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抑制住不要抬头看他们,他捏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和冷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可饶是如此,他们二人缠绵的谈话还是撞入耳底,每个字都像是重磅炸弹,炸得他头晕目眩。
他目无焦距的看着眼前的菜肴,味蕾上几乎尝不出任何味道,直到听到墨时津这一声问,他才想如梦初醒般,堪堪回忆起自己的目的。
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才终于颔首,紧紧睨着对面的黎妧开口。
“黎小姐。”
三个字平淡如水,却又掷地有声。
正在喝汤的黎妧放下勺子,拿过纸巾擦了擦唇,笑问。
“孟先生继续说。”
“黎小姐难道不想知道我八年前为什么离开么?”
他一句话问得云淡风轻,似乎当年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
黎妧面上的无所谓有刹那间的凝固,但却转瞬即逝,她垂下眼睑,没人看得清她眸底的情绪。
身侧的墨时津面色骤变,他绷紧下颚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没再继续,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却朝孟洲势如破竹的杀去。
一时间,整个包厢的气氛都十分诡异。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黎妧一声嗤笑。
她继续漫不经心吃菜,然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似的好整以暇睨着孟洲。
“孟先生,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可笑么?”
孟洲静静坐着,面对黎妧面上显而易见的嘲讽,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原本苍白的脸似乎白得快要透明,显得整个人十分羸弱。
视野里忽然递过来一杯红酒,黎妧面不改色接过,轻轻抿了口继续道。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问这些有意义?抱歉,我对你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顿了顿,侧目看了眼身边作陪的墨时津。
“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宝贝。”
她笑了笑,对上墨时津深不见底的目光,她漫不经心抬手给他整理了下衣领。
“我宝贝比较爱吃醋,对我们之前的事也比较好奇,我呢差不多都忘记了,不如麻烦麻烦孟先生,孟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孟洲对上她眸底的讥讽和冷漠,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都险些暴起。
他极力克制着不要在意,放下筷子也端着酒杯喝了口,对上墨时津探究的目光,他低笑。
“好,不介意。”
四个字说得十分轻,轻得像是羽毛。
黎妧挑眉,继续用餐。
反倒墨时津睨着孟洲,十分给面,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孟洲这才薄唇轻启。
“其实当时离开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可能之前妧妧也有所耳闻……”
他说到这里,见到对面的墨时津忽然朝他扬了下手,然后客客气气道。
“孟先生还是称呼妧妧为黎小姐比较好,毕竟你们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这么亲昵似乎有点越界。”
墨时津绷紧下颚,看他的眼神丝毫不妥协,他这个人,可是一丁点的醋都要吃的。
旁边坐着的黎妧忍不住低笑,觉得她宝贝真是可爱,趁着孟洲缓神之际,她在桌下轻轻拉了拉墨时津的手。
孟洲面色变了变,继续道,“我们家有家族的遗传病史,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危及到生命,所以当时走得比较匆忙。”
他这番话,任凭任何一个外人听来都应该对他心疼不已。
但黎妧丝毫不。
当时她被梦想抛弃,被家人抛弃的时候,孤立无援,想着再不济孟洲也是她的救赎。
可孟洲最后也走了,悄无声息,好似这世界上压根就没这个人,她挣扎过,痛苦过,痛不欲生,很多次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那时候她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孟洲一句话也不留就离开,是她做错了什么?
她疯了似的托关系想要知道他的去处,想要知道他抛弃她的原因,后面在知道他和黎姗姗一起走后,她所有的不甘心都化为了泡影。
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如梦似幻不真实,但却又感激那时候不放弃自己,至于别人么……
她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眨了眨眼,她面上的笑一如既往,平静的神色下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身侧的墨时津浑身一僵,周身萦绕着袅袅的寒气,他拉着黎妧的手微微一紧,表面上再怎么波澜不惊,可那颗心却跌落谷底。
当初黎妧和孟洲的恋爱远近闻名,一个是校花,一个是校草,可谓是天作之合,每个人提起都赞不绝口。
当时的黎妧全身心都扑在孟洲身上,对其余的男生不屑一顾,可想而知孟洲这个初恋在她心中的地位。
现在又得知孟洲离开的原因这么迫不得己,黎妧呢?她会怎么选择?八壹中文網
会和她心心念念的初恋破镜重圆吗?
墨时津忍不住屏住呼吸,垂下眼睑,感觉拉着黎妧的手都有些冰冷。
直到黎妧轻轻摩挲他的手指,好似察觉到了他的胆战心惊,他微微一怔,轻轻抬眼,正好对上黎妧缱绻的笑意。
刹那间,所有的不安和躁动全都停止,墨时津如释重负。
黎妧却轻笑一声,恍然大悟似的问。
“哦?这样?”
孟洲眼睛一亮,他离开的原因关乎到性命,妧妧应该能理解吧?
他趁热打铁,继续道,“对,当时我爸妈着急带我去医治,所有的后续都没有来得及处理。”
黎妧挑了下眉,“是么?那叔叔阿姨真是为了你用心良苦。”
孟洲这点十分赞同,但总觉得黎妧话里有话。
他沉吟间,才听黎妧继续道。
“孟先生,你是忽然犯病,又不是忽然死了,连句交代的话都不会留了?这么多年杳无踪迹,那我姑且当你死了,既然死了,就别出来诈尸了吧?”
黎妧说到最后,睨着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底,满是孟洲没见过的厌恶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