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微凉的大手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腕。
祁烨廷猛然站起身来,眼中一片清明,看向她的目光却复杂:“黎音,我觉得你想要时间冷静。”
柔软的嘴唇落了个空。
一种莫大的屈辱感涌了上来,几乎将她淹没。
夏黎音恼羞成怒,也不禁冷了脸:“祁烨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男人沉声道,“黎音,我承认是因为我没有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所以才会让事情变成这个局面,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轻贱了自己。”
“轻贱?自己?”
夏黎音笑出了声,眼圈却是在迅速泛红,“你认为我这是在轻贱自己?那我问你,如果这么做的人,是殷澜呢?”
祁烨廷蹙眉,试图和她讲道理:“这不一样……”
夏黎音不依不饶地逼问:“你觉得我这是在轻贱自己吗!?祁烨廷,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你碰过我吗?你为什么不愿意碰我?甚至……甚至就连我上次给你下药,你宁愿回水木院,你都不愿意碰我!”
祁烨廷脸色微沉:“你让人跟踪我?”
夏黎音眼中闪过心虚,然后被快速掩饰下去。
“黎音,你和我印象中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你,让我陌生。”
听着男人略带失望的语气,夏黎音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强作镇定,自嘲地笑笑:“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四年,如果还像之前那么单纯,你怕是已经见不到我回来了。”
祁烨廷目光晦暗,似乎是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被尽数咽了回去。
目光突然瞄到了地上紫砂壶的碎片。
夏黎音眼睛一亮,她动作迅速,在祁烨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抓起一片,然后紧紧贴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黎音——”
祁烨廷瞳孔骤然收缩,“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夏黎音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锋利的碎片抵在她的脖颈上,已经将那一片娇嫩的皮肉压得深深地凹了下去。
“呵呵……”
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她脸上闪过疯狂,“烨廷,你不是想离开我吗?可以啊,你想离开我,那我就死给你看!”
“你!”
胸腔剧烈起伏,祁烨廷一时失言,他从来都不知道,夏黎音竟然还会有这么极端的一面!
——等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突然顿住。
殷澜的质问又清晰地盘旋在耳畔:“夏黎音做过的事那么多,你不是没想到,你只是不愿意知道吧。”
“在你心里这么善良这么高不可攀的夏黎音,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装作看不到,或者说你不是装作看不到,你只是不愿意看见而已。”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吗?
心头漫上一股苦涩,祁烨廷深深地看着夏黎音。
他真的不知道吗?
夏黎音回国以后的点点滴滴突然在眼前浮现,现在想起来,明明有那么多明显的细节,他之前却从来看见过。
或者说不是没有从来没有看见过,而是都被他选择性地忽视了。
他不愿意看见,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黎音。”
祁烨廷声音平静到了极点,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
夏黎音瞳孔轻颤,捏着碎瓷片的手也不禁跟着松了下去。
祁烨廷道:“你是一个成年人,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别人,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懂吗?”
这话说出来,夏黎音就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
一败涂地。
当啷一声。
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很清晰的一声响。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声音嘶哑:“我懂了,我怎么会不懂呢?”
“不用再说了,烨廷,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走吧。”
“还有什么意思呢?我都已经这么不要脸了,我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想要留住你了,可是你还是要走……”
“但是烨廷,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欠我的!你对不起我四年的等待,你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如果你今天从这个门走出去,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话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围终于彻底陷入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夏黎音才抬起头来,只是偌大的客厅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男人的影子。
他真的走了。
她茫然地环视一圈,唇边却慢慢扯开狰狞的笑。
真的走了。
殷澜,真是好样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夏黎音嘴里发出来,她定定地盯着某个地方,目光发狠,“殷澜,你赢了!”
“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两次从我手中抢走东西的人!”
嘭——!
一声巨响。
夏黎音突然暴起,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一片狼藉中,一个被压抑了许久的恶毒计划在她脑中破土而出,然后飞快生长,转眼间就挤满了她的大脑。
-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祁烨廷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昏黄的路灯将漫天乱飞的雪片都染成了金色。
天气很冷。
然而他的心情却是空前的清朗,想到某个人略显清冷的脸,他目光都不自觉地跟着柔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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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这场初雪来势汹汹,一下就是一整夜。
殷澜第二天是被邬允喊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邬允已经拉开了窗帘,兴冲冲地趴在窗台上:“澜澜,快看外面!”
光照在雪上又反射回来,属实亮的有些晃眼。
殷澜下床,穿着拖鞋也走到了窗边。
只见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的车很少,小区里有人起了个大早,正在底下扫雪,还有一些小孩子已经开始在雪地里撒野了,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小区的上空,听着就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好了起来。
殷澜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好像是周日。
叩叩叩。
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林晚推开门,看见邬允也没有半点意外,只是笑着道:“早饭已经做好了,要过来吃吗?”
邬允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林老师,您好像,不惊讶啊……”
“我惊讶什么。”
林晚温和地说道,“你们昨晚回来的时候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