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庄园那巨大草坪上,烟花又放了半夜。
整个南浔,乃至一条大江之隔的北帝城,都知道今天是南浔席家九公主席九的生辰。
客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光的,仆人们收拾着残局。
阿吉尔找了一大圈,才在某个角落里找到席礼,那一米九的肌肉大个头,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动。
周身萦绕的气氛,又丧又衰。
阿吉尔一声干咳,“礼爷,您没事吧?”
“没。”席礼嗓音冷沉,就差把别理我写身上。
阿吉尔摸了摸鼻子,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
听见周围没声音了,席礼缓缓抬起头来,看到阿吉尔还在,脑袋瞬间又低垂回去,声音沉闷,“从小到大无论她要什么我们都给她,我离开那么多年觉得亏欠他,给她养几只喜欢的企鹅她怎么这样……”
满腔控诉和委屈。
像个小孩子一样。
跟那个在f洲里,冷酷闻名的阎罗判若两人。
阿吉尔哭笑不得,“礼爷,上次您添生态水缸的时候我就说了,没有女孩子愿意住在水族馆的,您这回还要在里头修个企鹅馆,换做谁谁不生气啊?”
席九怒火冲冲的离开,看着能把他天灵盖给掀了,结果就这样“简单”的揍他一顿,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她是席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以前是我们不够强大,才让席家退让,让小九被迫背上灾星名头……”
“可现在,我变的强大,变的无坚不摧,谁都不怕,她就算要天上月亮我都能给她摘下来,更别说几只企鹅,可她……”
听着席礼一句一句的话,本以为他是因为企鹅被席九揍而难过的阿吉尔,此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阿吉尔微顿了片刻,半蹲下身子,声音温柔,小心翼翼,“礼爷,您是在怕小九明天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对吗?”
席礼闷着头,没吭声。
那就是了。
席九醒来这两天,不停的跑了很多地方。
席家今天为她办的生日宴,就算她本人不在场,也是极其盛大,水母烟花漂浮整个庄园,人数热闹是往年的几倍。
席九今天回来后,和席家每个人的见面,话语等,所有一切都像是在为告别做准备。
今天,迦南学院的大比武已经正式开始。
席九要去参加。
席九一定要走的,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可没有人知道,席九这一去是多久。
还会不会再回来……
席礼是不舍,而不是被席九揍了一顿而不乐。
只是那种情绪,他嫌矫情,就这样来发泄。
阿吉尔明白过来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野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直到沈悸找过来。
沈悸桃花眼雾蒙蒙的,嗓音冷漠如含冰,“可惜,阿九要的不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不要以为我不会揍你。”席礼终于抬头,眼神阴狠。
沈悸面色淡然,“她想要的是她宇宙里的子民万世安泰,而不是住处里多几只企鹅。但你做不到帮她安定宇宙,只能给她几只企鹅。”
“我需要你来说教?”像被什么点燃爆发了一样,席礼猛地起来抓住沈悸衣领,把人掼到墙上,眉梢疤痕敛着狠意,“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你这是无能狂怒吗?”沈悸直视着他,面色无惧,“可惜你也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顿了顿。
沈悸又道,“最起码,我可以陪着她一起离开,无论她要去哪,要去做什么。”
“你……”
沈悸来去自如,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他可以没有任何牵挂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他们不行。
席礼最终扔下沈悸,松开的手无力的垂下去。
“你说的对。”席礼身子靠着墙又重新滑蹲在地,蔫拉着头,“我们能给的,都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我们都给不了。”
钱,权,势……
他们应有尽有,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可偏偏,席九想要的,超出了这些一切。
沈悸垂眸看他一眼,整理着脖子里的衣服,慢慢道,“最起码她知道你们爱她,她把你们当做亲人,会记得你们。”
这就够了吗?
不够!
他们席家养大的小公主,席家的命根子,就这样要远离他们而去,永远不回来……
他接受不了!
可接受不了又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
“礼爷,小九虽然揍了您,但她也没让施工队停工,说明,她是知道您对她的爱。”
看席礼这样,阿吉尔低声劝解了一句。
他们在尽其所能,给席九他们能给的一切。
席九都知道。
这件事只有自己想开,没人能去劝。
沈悸理好衣服,敛着一身夜幕寒霜,离开这里。
此时是凌晨三点半,席家庄园依旧灯火通明。
银色城堡在月光下折射碎光,里边亮如白昼。
女仆们都去休息了,整个显得安静不少。
五楼书房。
秦晓曼把拿着的红木盒子,递到席九手里,目光复杂,“这是你还给沈家的传家玉佩,现在依旧是我把它交到你手里,只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思想态度,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她最近一直在南浔这边,昨晚在席家城堡。
等客人都走了,最后才来城堡找席九。
秦晓曼长叹一声,笑了笑,满身的释然,“以前的事,谢谢你不再跟我计较。以后,可以的话,记得多带悸儿回来看看。”
“……”
秦晓曼这话讲的,怎么跟她要带着沈悸私奔,或者沈悸要去当上门女婿一样。
席九嘴角轻扯,垂眸,看着手里盒子中玉佩。
以前的席九和沈悸订亲时,有一枚玉佩。
她来到这后,开启了那枚玉佩的空间,归还了一枚假的。
秦晓曼今天还给她的,跟那枚一模一样。
可真玉佩一直在她这,秦晓曼这枚就只能是假的。
不管沈家知不知道,当初席家所还玉佩是假的,今天秦晓曼在这,给的都不是玉佩。
而是态度。
即使,席九根本不需要她这一副态度。
席九眼睑掀开,“我可没拐带沈悸。”
秦晓曼一愣,明白她什么意思后,微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悸儿的性格我最清楚,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扭动,他要跟你走,我们谁也拦不住……”
沈悸一但认定的事情,就谁也改变不了。
以前,她只想要沈悸好好的待在家里,接受她们给他寻找的,一切续命之法。
但现在,秦晓曼想开了,只要他能活下去,他做这自己喜欢,不让自己留遗憾的事,什么都可以。
“悸儿身体虚弱,自小娇气,以后还请你多担待,多宽容,下手的时候,稍微小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