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看着假姑娘，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假姑娘咽了口唾沫，一动不敢动。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李昂，究竟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老大。
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路边的一株草，一棵树没什么区别。
就像那些被供奉在寺庙的佛像一般。
不...
那些佛像高高在上，每日受着众人朝拜，总爱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悲天悯人的面孔。
但李昂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但假姑娘心底却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畏惧的感觉，不敢与他对视。
只一瞬，额头就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就想朝着李昂匍匐跪拜。
“怎么了？”
周身的压力骤然消失，假姑娘慌乱着抬起头一看。
只见李昂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双眼黑白分明，并无异样，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老大...”
假姑娘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你...你没事了？”
李昂站起身朝他走来。
“我刚才怎么了？”
假姑娘简单将刚才发生的事跟李昂讲了一遍。
李昂听后微微皱眉。
假姑娘所说之事，他隐隐有点印象。
只记得在他吸收完黑气突破金丹期的一瞬间，自己的意识似乎陷入了某种混沌之中。
脑海中变得空无一物，如同新生婴儿一般。
那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李昂伸出手掌，掌心缭绕着一团黑气。
“老大，这是你新学的什么新招数吗？”
假姑娘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弱，似乎还有点发怵。
李昂点了下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地漆黑的走廊，两人走了没多久，忽然又路过一间密室，里头闪着昏黄的灯光。
原本李昂是不会管那么多闲事的，况且落到高武手中的人，估计也已经没什么活路了。
只是现在，李昂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暗室装的是一个铁栏门，此刻用来锁门的那把大铁锁正被随意地挂在一边，两人直接走了进去。
阴暗的地下室比刚才那间要小一些，两边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光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密室正中央，一个瘦小的少年被挂在架子上，脸色苍白，无声无息，浑身布满狰狞的伤口，有不少甚至已经开始发黑流脓。
“竟然还没死，你小子命挺大啊，很好，今天我们换个玩法。”
一名弟子模样打扮的人背对着他们，从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桶里拿出一根小指粗的藤条，被黑色的药汁浸泡了许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一个个尖锐的倒刺让人心底发寒。
“你不是想来学习医术吗，就让师兄我来教你见识一下我们藏云峰特有的毒藤。”
那弟子拿着毒藤凑到少年跟前，尖锐的倒刺一下在少年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毒藤的倒刺虽然锋利，但却很脆弱，用不了几次就会断裂，但浸泡过这蚀骨草的汁液后，不但可以让倒刺变得更加锋利，还能让毒性变得更强。”
“但这种毒素并不会要了人的命，只会让你感到钻心的疼痛，被抽过的地方就像是被蚂蚁啃噬一般，又疼又痒，师弟，师兄今日教你的，你可记住了？”
那弟子语气一变，沾了毒汁的藤条就要抽上少年的身体，李昂猛地触手，一股黑气席卷而去，瞬间包裹住那人的脑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断了气，躺在地上七窍流血。
那弟子断气之后，那股黑气竟又回到了李昂体内。
李昂脑海中瞬间多了一些陌生的记忆，似乎正是那名弟子的记忆。
那记忆中，大多都是不同的少年惊慌恐惧的脸庞，以及他们血淋淋的身体。
陌生记忆突然涌入脑中李昂却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这黑气似乎可以提取人三天内的记忆，且被提取记忆的人都会瞬间毙命。
李昂正想转身离开，忽然发现假姑娘似乎呆愣在了原地，直直地看着被挂在那里的小少年，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李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少年瘦瘦小小地，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也或许是被折磨的瘦脱了形。
只是这布满血污的小脸，似乎越看越觉得熟悉了起来。
假姑娘沉默着，慢慢走到那少年身边，轻轻唤了一声：“狗剩？”
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狗剩？
李昂微微一愣，是那个跟他们一同前往天策府的老头的孙子？
听到假姑娘的呼唤，狗剩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假姑娘紧抿着双唇，慌乱地想把缠绕在小少年身上的锁链解开，却又怕再伤害到他，一时手忙脚乱的。
李昂走上前去直接将锁链扯断，两人轻轻地将狗剩放在地上。
“狗剩，狗剩你醒醒。”
假姑娘喊着他的名字，小心地拂过他的头顶，却直接带下一团浸血的发丝。
“这些畜生！”
假姑娘红着眼睛，眼神阴狠地盯着一旁弟子的尸首。
狗剩听见动静，原本微弱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中布满血丝，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
“狗剩，狗剩你别动了，哥哥带你出去找大夫。”
假姑娘慌忙想要将狗剩抱起来，李昂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头。
假姑娘紧抿着双唇，为狗剩擦去嘴角的鲜血。
“爷...爷...”
狗剩挣扎着开口，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狗剩你说什么？”
假姑娘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了些。
“爷爷...爷...”
“爷爷？我带你去找爷爷好不好？我马上就带你去找爷爷。”
狗剩伸出手紧紧抓住假姑娘的袖子。
“天策...天策府...爷爷...”
“好，好，哥哥这就带你去天策府找爷爷，狗剩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狗剩听到假姑娘的话，慢慢扯出了一个微笑：“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