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现身这么一讲,围观的众人喝起彩来。
这和尚倒是机敏!
这两个问题却是是那罗刹鬼问题中的漏洞,若他使坏,那和尚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能在如此情况下心思缜密至此,这大和尚绝对算是个聪明人。
另一方面讲,若是这五个和尚都是只知道跪地求饶的蠢货那反倒是没有什么意思。
反倒是机敏过人,不知道鹿死谁手,这才能勾人心。
“亏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愣是没有听出罗刹鬼话里的套儿!”
“若你能听得出来,那他还叫罗刹鬼么?”
“先生,您快快讲下去啊!”
“就是,这听得我心里直痒痒!”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却从桌下拿出一个大铁盆来。
“列为看官,有钱捧个钱场。”
这算是说书卖艺的惯用手段了。
这说书先生的故事正讲到有趣处,围观观众们自然愿意慷慨解囊。
不会儿功夫,那铁盆里已经放满了铜钱。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拿手掂了掂满载铜钱铁盆的重量,随后将铁盆又放回了桌下去。
“那罗刹鬼就说啦,若不放心,那就有个两全法。”
“诸位猜猜,如何两全?”
说书先生这么问,却也不是当真要这些观众们去猜。
让这么多人猜要猜到什么时候?
“那便是猜谜!”
“猜谜?”
“猜谜是什么意思?”
“这不会给改到猜灯谜的段子上去了吧?”
围观的群众有点儿将信将疑地看着说书先生。
猜灯谜,那是老说书段子了。
这说书先生不会是先故意讲个引人入胜的开头儿,完事儿新瓶装老酒改到老段子上去?
这大伙儿可就不乐意了!
“这罗刹鬼一夜不他语,五个大和尚也可随意说话,毕竟人心难测,妄言与否殊难分辨,但有一件事假不了,那就是灯谜谜底。”
“罗刹鬼出灯谜,五个和尚答灯谜,谁做妄语那自然是可立见分晓。”
“一夜四个灯谜,两个时辰一个,不多不少。”
听着这说书先生一席话,观众们立刻会意。
那些大和尚的生路似乎又宽阔了许多。
原先是答妄语者则同伴死,那估计一夜都得小心翼翼不能说话。
如今这规矩又成了要搭腔答那罗刹鬼的灯谜,还得答错,那方才能保得平安。
“我就说这罗刹鬼心太善!”
“这故事的结局不会是罗刹鬼是佛祖派下考验的吧?”
“若是这样,我得讨回我的赏钱!”
群众们议论道,这大和尚眼看着就是要全员逃出生天,没有悬念。
天亮了罗刹鬼就把这几个大和尚放了,那还不简单?
这一晚上这些和尚甚至可以聊着天睡着觉,岂不优哉游哉地过去了?
“但那罗刹鬼又说了,这风雪庙分五间,一人一间房门紧闭,否则便是个死字。”
“啪!”
醒堂木又是一拍,那说书先生笑道。
“诸位猜猜,这一夜之后五个大和尚死了几个啊?”
“那还用说,自然是五个都好端端地活着啊!”
“是啊,就算是分开了五个厢房互不相见,那也只是少了个说话解闷的主儿而已,只要倒头一睡到天命便是了。”
“都活着,都活着!”
听着观众们的回答,说书先生的脸谱似笑非笑,在浓重油彩的掩盖下实在是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都死了。”
人群中,吕头儿叹了口气说道。
张波和黄雀本身听得还津津有味,听到吕头儿这么讲都显得疑惑。
吕头儿苦笑道:“仙家,我行走江湖唯独这人心看得透彻。”
“五人若都不语,诚然可活到天亮,可谁能保证其余四人不语呢?”
“若是五人同在一处,那还好些,若五人不见彼此,那彼此之间便见猜疑。”
“只消那罗刹鬼讲一句已然有人答了灯谜,那也必有人跟上。”
“原来如此!”黄雀瞪大了眼睛道。
张波笑了笑道:“吕头儿,你别忘了那罗刹鬼可亲口说过不做他语,便做不了如此挑拨之事。”
吕头儿苦笑道;“鬼怪之语岂能做得真?”
“而且即便是那罗刹鬼信守承诺,那结果还是一样,因为这里面有个聪明的大和尚。”
“聪明人,会算计,那答灯谜与否并不难考量。”
“一夜四个时辰,若答灯谜做妄语,那自己必然能够活过两个时辰,可若是不答,那就是将性命拱手让与他人。”
“必然活下去和有可能一死,这可不难想。”
张波侧眼看着吕头儿:“你心思倒是多。”
“心思不多只怕我已然死了十回了。”吕头儿忙道:“但仙家仙威难测,我是万不敢动心思的。”
李昂漂浮在半空中听着吕头儿的答案不置可否。
若他真的身在那风雪庙中,若他真是其中一个和尚,他或许不会像吕头儿说得那般先害人保己,但是他丝毫不怀疑会有人率先做妄语保全自己。
洞悉人心如此,这说书先生的故事的确是有点儿意思。
“那个老丈。”说书先生猛然站起,拿手一指。
人群避让,赫然指的便是吕头儿。
“你已猜出谜底,这书便不要听下去了。”
说书先生语气冷淡,似乎带着些愠怒。
“我离得这般远,那说书的也能听清?”
吕头儿不由地为之一怔,随后忙拱手道。
“先生,我不是有意卖弄耽搁生意,还请您海涵。”
说着,吕头儿轻咳一声,便往后退去。
黄雀知道了故事结局,又瞧着吕头儿要走,也迈步跟上了。
“嘿,别走啊!”
“那老丈,倒是说说最后怎么着了?”
“老丈留步,大不了我也给你点儿铜板,只要你告诉我到底活了几个?”
听到说书先生这么说,一群观众倒是追着吕头儿问。
吕头儿自然是摆着双手,带着黄雀和张波走得远了。
说书先生见吕头儿走了又坐回了位置上,一双眼炯炯有神得骇人,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啪!”
醒堂木又拍响,说书先生起了戏腔。
眼瞧着吕头儿走远了,观众们只得按捺住性子,听说书先生继续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