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还有昨晚自己没有吃完的一碗鸡汤,傅弦月很细心的,放在了一盆凉水里扣着。另一个盆里,扣着一碗米饭,李沐闻了一下,还很新鲜。傅弦月不但细心,还珍惜粮食,居家好女人。李沐感慨,有米饭,有鸡汤,这个最合用,李沐立刻烧火,先烧了一壶开水,然后才将鸡汤倒入锅里,又加了一碗水,慢慢的炖煮。中途,李沐去屋里,看了两次黑衣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昏迷不醒,还是傅弦月的安睡药末,起了作用。女人睡的很沉,李沐凑近耳边,呼喊几次,同样没有回应,不过李沐摸了脉搏,也轻手轻脚的探了一下女人的脖颈,似乎没有大碍。鸡汤热好,李沐实在饿极,扒拉了半碗剩米饭,用一小半鸡汤泡了,狼吞虎咽的吃掉,意犹未尽的看着剩下的鸡汤。算了,还是给女人留着。李沐端着半碗鸡汤,进了屋子,见女人没有醒来的迹象,李沐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在床边坐下,将女人的脑袋抬起来,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李沐揭开了女人的面纱。看到了那个曾经一剑惊鸿翩翩飞,曼妙剑舞如仙子的妙人。没有任何意外,赫然就是李沐仰慕的公孙大娘。五官还是那么精致,脸色煞白,眉头紧锁,贝齿紧咬着嘴唇,倔强怨怒的神情,暴露了她心里所有的怨恨和不甘。一个几乎完美的中年美妇,何至于搞成这样?李沐又是欣赏又是同情。拿起汤勺,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嘟囔道:“公孙大娘,我真的没有冒犯之意,完全为了你好,你身累心碎,我都看见了。”
“这会儿,伤口还需要进一步处理,你必须要吃点东西,才能快速恢复元气,喝一口鸡汤,很快好起来,我多想再看看你惊鸿的剑舞?”
“公孙大娘,别怪我啰嗦,你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有什么事情,不能按照大唐的法度处理,非要当街杀人,然后被追捕,搞成这样,让人心痛。”
“......”李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半碗鸡汤,不知不觉,也被他喂进公孙大娘的口中。“哦,公孙大娘,你还真的饿了,都怪我嘴馋,鸡汤就剩这么多,这几块鸡肉,你将就着也吃掉吧?”
李沐唠叨着,将一块鸡肉,喂给公孙大娘。“咳咳。”
公孙大娘突然轻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李沐紧张的不知道是要放下,还是要继续。“你,你醒了?”
李沐问道。公孙大娘睁开眼,瞥一眼李沐,说道:“要是没有醒,能喝完那么多鸡汤?”
李沐骇然,问道:“这么说,我刚才胡诌的话,你都听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样,实在不得已,冒犯了你。”
公孙大娘说道:“我没有那么不识好歹,是你救了我?鸡肉,你继续喂我吃完可好?”
李沐惊喜,说道:“好好,你真的饿了,我们吃鸡,一口气吃完,你就有力气了。”
公孙大娘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等着李沐喂她吃鸡,很快,剩下的几块鸡肉,被公孙大娘吃干净了。李沐不敢再这么抱着公孙大娘,轻轻将她的头放在枕头上,公孙大娘轻叹一声,说道:“好人做到底,请你把我的宝剑拿过来?”
李沐起身,退后一步,问道:“你这个状况,还要宝剑做什么?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拔出肩上的箭头。咦,你不会想杀了我吧?”
公孙大娘硬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盯着李沐:“你认识我?”
李沐急忙摆手:“不,不,不认识,”公孙大娘说道:“你说谎?不认识你叫出了我的名字?你不是什么皇子吗?你以为我傻,还是眼瞎?”
李沐心里明白,公孙大娘对抗的是朝廷,杀了当官的,自然对什么皇子不会留情面。李沐急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你的模样,和我见过的公孙大娘很相似,所以就乱叫了出来,你别误会,有皇子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吗?”
公孙大娘疑惑的问道:“我不是什么大娘,我有那么老吗?我姓宋,这么说,你也是一个和某位皇子,长得很相似的人?真的这么巧?你叫什么名字?”
李沐随口说道:“哦,宋姐姐,一定是这样,在下叫李三七,就是太史局一个跟班打杂的。这里是盐井巷,太史局下面一个废弃的观测点,很安全。”
三七二十一,李三七和自己很配,李沐说谎,不打草稿,就这么着了。公孙大娘轻轻冷笑了一下,当时在横街一路,她可是亲耳听到,车夫喊了皇子殿下的称呼。而且面前的小男人,和几天前在大殿内外,见过的那个皇子,一个模子。难道这里就是一个陷阱?公孙大娘快速的思考着最惨的可能,皇子出马,假装救我,然后获得我的信任,将我的亲人,弟子,一网打尽?只有这一个解释。公孙大娘说道:“李三七,救命之恩,妾身日后自当回报,请你帮我把宝剑拿过来,没有它我心里不踏实。”
李沐郁闷,很明显,两人在互相糊弄,他说谎,是不想公孙大娘因为仇视某些官吏,仇视朝廷,把仇恨发泄到他身上。老子可不想给那些贪官污吏背锅。我给你拿剑,你用剑杀我?我是傻叉呀?李沐说道:“宝剑早就不见了,马车进院子,我就没有见过你的宝剑,你先休息一下,想想看如何处理箭头,我给你出去找找。”
李沐说完,急忙出来,一屁股坐在廊沿上。李沐看着黑暗中的马车,真的不知道如何收场,两人互相欺瞒,能瞒多久?这个公孙大娘苦大仇深,能容得了我这个不明不白的皇子?报官抓了公孙大娘,李沐铁定做不出来,如果自己悄悄走了,也能置身事外,但是,公孙大娘必定落入官府的手中,下场不用想。李沐于心不忍。心里的仰慕还在,又添了好奇,李沐不想就这么放手。小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巷子里,传来砸门和呵斥声,距离这边,越来越近。不好,听声音,一定是衙门的捕快,在扫街搜捕。李沐转身进来,一口吹灭灯烛,焦急的说道:“宋姐姐,外面来了捕快,在大搜捕,你快躲起来,我到前面的房子,堵住他们,你千万不要出声。”
公孙大娘说道:“你堵得住?不会是给他们领路吧?也罢,今天我公孙大娘,就和你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公孙大娘也不掩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李沐说道:“你千万不要鲁莽,我自有办法堵住他们,保你平安无事,信不信由你。”
李沐说完,收拾了碗勺,藏好药匣子,转身出去,从外面,用锁头,将门锁上。快速去了前面的屋子,点亮灯烛,打开书本,铺开纸笔,装模作样的看书写字。“咣咣咣,”猛烈的敲门很快传来,接着就是呵斥:“开门,刑部衙门搜查刺客,隐匿逃犯祸及九族。”
李沐听得头皮发麻,这帮杂碎,仗势欺人,半夜三更的,祸害老百姓和土匪差不多。李沐出来,打开了大门,五六个捕快,手里拿着火把,一齐涌进来。走在前面的金捕头,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这院里是不是藏着刑部追捕的逃犯?快说。”
李沐不慌不忙,笑道:“几位官爷,说笑了,这里是太史局的地盘,我是这里的观测员,什么逃犯,没听说过。”
金捕头一愣,哦了一声,说道:“太史局的地盘,那又怎么样?如果我搜出了刺客,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李沐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几个小杂碎,估计也不认识什么皇子,反而麻烦。李沐说道:“藏匿逃犯,株连九族,不就是这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