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没有贸贸然靠近,因为她在那吊翘眼男人敲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点诡异的凝滞感,这种感觉在里头城主说话时,变得更加明显。
仿佛阁楼外站着一个无形的强大守卫。
绕是黑龙引,都没有办法无声无息的潜入进去。
月光清冷的照在阁楼前的空地上,那个被奴仆们唤作章管的吊翘眼男人抖了抖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三叩九拜之后逆着月光起身。
他脸上满载笑意,嘴角已经捏到了耳根子处,若不是在阁楼前,只怕要仰天大笑几声来过瘾的。
“慢着——”
里头的城主突然叫住了这位章管。
章管的笑容僵在脸上,身体却立刻转了回去,拱手躬身。
“你每一次过来天心阁,都需要扫清尾巴,我是不是这么教你的?”
城主的声音并听不出什么波澜,但已经足够吓破章管的胆子了,吓得他咚的一声跪了回去,哆哆嗦嗦地叩首回答:“小的……小的过来的时候,反复检查过了,绝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的,更不可能被人跟踪。”
一只灰扑扑的老鼠精。
此时阴影中的余音也跟着一惊,以为是自己露了行迹,却不料她刚想完,与她所在位置相对的那一头回廊的入口处,缓缓走出了一人。
一个穿着窄袖青衫的玉冠男人。
余音认识他。
照隐宗的大师兄——南岁,那个余音在无上楼一见,就足以看破其轻佻性格的男人。
“你为难自己的狗做什么?”南岁吊儿郎当地走了几步,经过掌管时,斜眸睨了他一眼,尔后抱臂侧倚着门,嘴里继续说道:“他还能甩得掉我?你这天星挪移防得住别人,可防不住我。”
哐。
门突然就开了,里头漆黑一片,哪怕使用灵力,也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南岁一个趔趄过去,差点栽进屋里,不过他也没对城主这待客之道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抬手摸了摸鼻头,抬脚往里走。
两头都是大人物,章管也就没敢起身,仍旧跪在院中。
余音想要跟着进去,但这阁楼前的空地上总给她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好似只要她敢偷溜进去,其结果必然是可怕的。
败于预感,余音只能继续留在外头观察。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东边翻白,第一缕晨光照在了天心阁前的空地上。
章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手脚并用,麻溜地后爬到了回廊底下。紧接着,他以一种相当敬畏的神情,探头探脑地趴在回廊扶手上,往空地哪儿看。
看什么?
余音有些奇怪他的神情和表情,便顺着他的目光一齐看过去。
日光并不炽烈,但照在空地上时,却诱发出了滋啦滋啦的灼烧声,且伴随着肉眼可见的白色烟雾,仿佛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几个呼吸过后,一头巨大的银色白虎的身影在烟雾中缓缓出现。
这是一头身形可以比拟天心阁的巨兽。
其身子侧弯盘着天心阁,头搁在前爪上,鼻尖距离回廊不过一丈,而后爪则舒坦地张开着,长长的尾巴在环绕天心阁一圈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垂在头旁晃动。
带给余音压迫感的,正是这个巨兽。
一声响鼻突然传过来,吓得章管扑通一声摔了个屁墩,一点点睁开眼睛的巨兽顺着动静望向章管,金色的竖瞳里泛着被惊扰的不悦。
“贾然大人饶命,小的是受城主大人之令跪在这儿的。”章管顾不上别的了,赶忙咚咚磕头,直磕得额前淌血,才令那巨兽稍稍别开目光。
它在看我。
余音虽然早就已经错开视线,可她清楚,这个不知其修为深浅的巨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
如晨钟般低沉的声音直接抵达的了余音的识海。
“我看得到你,你无须再隐藏。”
见余音拒不回答,它锲而不舍的继续发问:
“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还是来刺杀戌伏的……”八壹中文網
戌伏是谁?城主的名字?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余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缓慢地挪移着自己的视线,最终和白虎四目相交。
如果说余音以往见过的大修为者宛如高山一般伟岸,那么这头巨兽就像是深潭一样难以预测。只一眼,余音就能确定,这头巨兽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且从未蒙受她的福泽。
一旁的章管在白虎移开视线的时候,就赶紧跑了,头都不带回的,深怕自己被一口吞下,所以也就没能听到他口中的这位贾然大人的发问。
“你猜我是谁?”余音侧目看了一眼天心阁,确保这贾然的说话并没有惊动里头的两位后,才开口,“如果你能猜到我的身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意。”
贾然的大脑袋歪了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几下之后,竖得笔直。
它像是在听声音,又像是在感受什么,过了许久才略带了些犹疑地说:“你是从兰香园过来的,但你属于黑暗,你不是凡人,亦不是炉鼎。”
似乎,贾然可以看穿余音身体的来历,又因为里头的芯被换掉了而迷茫不已。
“这些随便一个有点道行的人都能猜出来。”余音一边从檐下翻入空地上,一边说,“我等待的是你猜出我的真实身份。”
每接近白虎一步,余音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狂躁一分。
不单单是因为白虎的强大,还因为其身下所压着的那个庞大的禁足法阵,恐怕这就是南岁先前所说的天星挪移,至于用处,不外乎御敌之类的。
“你好像不怕我。”贾然抬起爪子,伸出赤红色的舌头理了理前爪的毛发,又说:“但你要知道,有我在的一天,居心不良者就进不去天心阁,我用不着猜你是谁,也不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而来。”
看着是猛兽,心思却玲珑剔透,半点儿没往余音挖好的坑里走。
“那为什么南岁可以进?他可不是妖精。”余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脚下则保持着平缓的速度前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