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将明未明,笼着一层薄雾,偶有鸡鸣声传来,唤醒沉酣入睡的人们。
街角巷尾渐渐有清响的叫卖吆喝声传来,豆浆油条香气弥散在微冷的空气中,清水街出头处摆了一溜的早餐摊子。
豆腐脑,饺子,小包,面馆,各色小吃应有尽有。
陈青芒收拾好书本,先跑到巷子尾买了两份早餐,自己带一份,另一份给奶奶暖在电饭煲里,留了纸条,画了个小爱心。随后就去上学了。
学校在主城区,离她家有半个小时车程。早自习七点半开始,她六点就起床了,时间还绰绰有余。
一路上行人稀少,天还晦暗不明,东边的天隐隐约约泛着点鱼肚白,空气浸凉。
陈青芒咬着油条,偶尔嘬两口豆浆,慢腾腾地在路上走着。
她还没有领校服,只能穿常服,一件简单的白t恤,配了件浅蓝色薄外套,长发扎成高马尾,很简单却很青春。
她家离车站有三条街的路程,约莫要走十分钟。油条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她掏出兜里的mp3,戴上耳机,静静听歌。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
在无人的街道上陈青芒随着旋律轻轻哼唱出来,踩在调上,情绪却陷入感性的漩涡。
“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陈青芒!”一阵凉风袭来,她下意识抹了抹眼睛,暗怨自己总是这么感性。
本是不懂爱的年纪,却为故事里的辗转悱恻爱情难过。
她转过身子,抬头去寻找叫她名字的人。
雾气朦胧,她站在路灯下,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油条豆浆,眼睛却湿漉漉的,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三米之距跨坐在摩托车上的少年。
少年带着头盔,穿了件白衬衫,扣子没扣好,露出一片清瘦深刻的锁骨,眼睛挑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青芒对着喻钦笑了笑,却在下一秒收到了一张餐巾纸。
张辉站在她旁边递给她纸巾,用很温柔地语气问她:“怎么哭了?”
陈青芒下意识后退一步,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我不认识你。”
“我是你同学,我叫张辉,以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认识就好了。”男生笑得很阳光,小麦色皮肤在昏黄的路灯下展现出健康的色泽。
陈青芒点点头,轻轻开口:“谢……”
阵阵刺耳的车笛声穿来,车上的少年不耐烦地狂按喇叭,很清冽的声音响起:“你他妈走不走?”
“等我会,就快就快……”张辉回应。
他飞速取下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面包,交到陈青芒手中。
“娘们唧唧的,你磨不磨叽?”很清淡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耐烦和怒意。
陈青芒一直看着喻钦没注意手上的的东西,少年俊朗冷淡的眉眼中全写着不耐烦的暴戾,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摩托车开到很远。
他们有两辆车,喻钦开了一辆,赵启江开了一辆,显然张辉是和赵启江坐同一辆,喻钦一个人一辆,很不耐烦地等他。
“我先走了,青芒,算了,改天让你也来坐一下我们这改装过的摩托。”张辉比了个再见的手势,快速搭上了赵启江的那辆摩托。
引擎发动轰的两声,两辆焰红色的摩托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沿着车辆鲜少的街道冲了出去。
陈青芒握着手中的面包,一阵恍惚。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人生已经太匆匆……”
她的脑海里却蓦然浮现出开普勒第二定律里的行星轨迹图。
陈青芒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人,六点五十分。她开了教室门,把灯打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喻钦的衣服,她走到最后一排他的座位上,把衣服放进了他的书桌里。
之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设了时间,开始写卷子。
七点半,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交谈声杂乱无章,她不受干扰,继续解物理大题。
十分钟后,班主任孙老师进教室,少数同学才拿出书,开始读书。
除了读英语就是读语文,读了就忘,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陈青芒整理笔记,堵上一只耳朵,开始记背化学公式对应的生成物。
孙老师背着手四处巡逻,手指敲了后排同学的桌子,敲了几下,睡眼朦胧的同学被叫醒后又接着睡。
孙全无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望着天花板直叹气。
他也曾是个有志向的老师,本来想自己教的学生如果有清北的吧,也算给他长脸,可没想到自从硕士毕业后进了树德教书,便一直带平行班。
一个b班上成绩最好也就是年级两百多名,没破过记录,这让他的教书生涯感觉很挫败。
b班老师一般对不愿意学习的人都是放任不管随他去的态度。可孙老师比较倔强,总以为能创造奇迹,考前鼓励,各种标语贴满教室没少做过,可在座的学生要么是家里有矿,要么就是混日子的,认真学习的人极少。
孙全这些年当老师壮志未酬的梦算是被这群小崽子渐渐磨平。
树德高一年级共有二十个班,其中十五个a班,五个b班,全年级一千三百多人。因此按照比例划分,成绩好的还是占绝大多数,升学率高也就不足为奇了。
临近下课,孙全敲了敲黑板,宣布一个消息:“下周四和下周五举行月考。”
底下一片“唉哎”的叹气声。陈青芒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拿出便利贴把考试时间记上了。
“唉,你考试有把握吗?”不怎么和她说话的同桌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肘。
“我叫何露。”同桌露出一个笑容,对她笑得很甜。
陈青芒收了笔,侧过身子,看着何露的眼睛,如实回答:“没有把握。”她想了想,补充:“我这一年都没上学。”
“真的?”何露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眼前的小姑娘不像是因为生病才没上学啊。
陈青芒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些原因吧,不方便说。”
何露连忙捂住嘴,象征性地打了几下,回:“好,我不问啦。”
“以后我们一起吃饭吧。”
女生和女生之间的感情往往是先从一种可陪伴的关系发展起来的。陈青芒虽然觉得一个人吃饭很自由很好,但看着何露的眼睛时,还是点头说了声:“好。”
“诶,你的左耳朵上怎么有一个缺口啊?”何露惊讶地看着她被刘海挡住的耳垂。
陈青芒轻轻笑了笑,回答:“算是胎记,不重要。”
何露看着她的鹅蛋脸,眼睛也大大的,像黑葡萄一样晶亮有神,她笑起来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眼角微弯,很美。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青芒,你好漂亮啊。”
陈青芒抿了抿唇角,看着何露,略一思索,回答:“谢谢,你也很好看,唇形也很美,皮肤也很白。”
“真的吗?”何露惊讶开心。
陈青芒点点头,“嗯”,继续,“m型的微笑唇,很好看。”
何露一把抱住陈青芒细细的胳膊,像抱住宝藏一样激动,“青芒,你说话也太好听了吧。”软软糯糯的,还抹了蜜。
陈青芒抿嘴轻轻笑了笑,抽出中性笔,打算继续解题。
却在这时课桌上出现了一只男生的手,轻轻敲了敲,她诧异抬头,入眼的是张辉的那张称得上帅气的脸。
她静静看着他,静等下文。
何露在课桌下轻轻碰了下她的衣角,一副很想八卦的样子。
张辉看着这样的审视的目光半点不窘迫,手指撑了撑木桌,笑着开口:“青芒,早上好。”
何露一脸惊讶,教室里的人也是如此,都很诧异地看向这里。
赵启江在位置上埋怨喻钦:“今天早上吃什么枪.药了?”
“飙车呢还是玩命了?”
“话也不说一句,不熟悉你的人还以为你是为情所困想不开了呢。”
赵启辉嘟嚷几句,却发现自己埋怨的对象一脸暴躁地目视前方,目光淡淡地落在张辉的脸上,那目光冷得像冰锥子,要生生把人扎得鲜血淋漓。
只不过这样的表情只维持了不到三秒,因为三秒后他就挨了一拳,打在他手臂上,他闷哼一声,“钦哥,你不爱我了?”
喻钦疏懒地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回:“还说不?”
赵启江:……
“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嗯。”仍然是毫无波澜的一声。
陈青芒埋头掏了会背包,拿出张辉早上给的面包,交还回他的手上,平静开口:“张辉同学谢谢你的面包,不过我已经吃了早饭了,早上好。”
“噗!……”班级上一阵笑声传来。
这小姑娘真逗啊,是懒得理他吗,说话都直接两句掰一句了。
张辉听后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接过面包,灿烂一笑:“收到,那青芒同学,我先回座位了。”
“操,你看张辉那一副情场高手的样子,被拒绝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赵启江又忍不住和喻钦balabala。
喻钦撩了下眼皮,懒得理他。
张辉一走何露就凑上来,她的八卦之魂正在燃烧,忍不住开口:“青芒,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张辉啊?”
“你知不知道他和喻钦他们关系很好啊?”
“我跟你说啊,我们班这喻钦赵启江杨数并称树德f3呢,喜欢表白的小姑娘都排到校门外了。”
“而且啊,据说他们家里都巨有钱,我们学校那栋钟楼就是喻钦他爸捐的,真的是壕无极限啊。”
“不过嘛,别去,千万别去招惹喻钦,他这人最烦女生,而且脾气超级炸,凶起来简直没边了。”
陈青芒安静地听着,回问:“怎么个凶法?”
何露转了转眼珠,回:“总之就是那种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状态,最直观的结果就是被退学吧。”
陈青芒咬了咬唇角。被退学这样的事,她大概是不想经历的,她告诉自己该找个台阶下,不再去招惹好了。
“对了!还没跟你聊张辉呢!”
“张辉啊,是这学期才跟那三位好上了,虽说也称兄道弟好哥们似的,但我总觉得不搭,说不上来原因。”
“不过也就是因为他和他们玩得好,这才有树德f4的名头。我们班的人也对张辉挺,总之就是也让几分薄面吧。”
“嘿!对了刚刚张辉是不是在追你诶?”何露搭住她的肩,好奇询问。
陈青芒回想了一下今天张辉对她做的一系列很莫名奇妙的事,觉得不像,她如实答:“我其实今天才认识他。”
“我们不熟,没什么追不追的。”
“哦~”何露转了几个调,“原来如此……”
陈青芒被她逗笑了,作业也没写了,一手托着下巴,微笑着听何露讲各种八卦趣事。
喻钦把背包往柜子里一抽,却发现了一件东西,袋子声响噼里啪啦的。
他抽出来一看:东西用一个天蓝色很卡通很可爱的塑料袋装着。塑料袋上印了只很萌的独角兽。
赵启江凑过来“哇”的一声,“哟,谁给你送的情书啊?”
“这么大个的?”
喻钦懒得回答,长指打开塑料袋,看到了那天不要的黑色外套。
洗得很软很干净,有淡淡的柠檬香味。
他还在衣服里面找到了一张浅绿色的卡片,上面的字迹娟秀好看,写着:
谢谢你的衣服,喻钦。
署名:陈青芒。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好好存稿的,尽力写好这本,感谢支持,这章留言都fa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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