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抬头看着天空,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这天如次寒冷。
天仞峰的雪依旧这么冷,冷得容不下第二个人站着。
怀中躯体身躯逐渐冰凉,却只能不住重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呼啸的风声中,传来细微的声响。
那朦胧的脚步,是行在耳边,还是踏在心田?
白皙的剑袍依旧那么体面,俊朗的锋眉在此时少有的松懈。
来人踏在雪层上,在雪地留下浅浅的足痕。这对于踏上天仞峰的侠客来说,这可算是致命的疏忽。
他却是这般坦然,丝毫不在意自己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中。
他开口,声音被风雪搅碎,却又牵引着这阵风雪,送到那方。
闻仲想起来对方是谁,呆滞的目光再度抬起,看向那一步步走来的白色身影。少倾,他问道,却又不知在问谁。
“为什么?”
“要避雪吗?”
循着声音拨开山壁上的积雪,诧异的看着眼前,这露出来仅半人高的山洞洞口。
透过里面的石壁,能隐约看到摇曳的火光,散发温暖的气息。
这对受伤的闻仲来说诱惑很大,而且听声音里面似乎只是一个少年人——虽然自己也不算大。
看着手中的剑,他有些犹豫。
“外面雪大,不进来吗?”
握剑的手一紧,摘掉遮脸的白色面罩和头巾,收好。
随即笑着向山洞里喊道:“那就叨扰了。”
处理掉洞外的痕迹,确认没人跟踪,才钻了进去。
掩好洞口戒备的走过危险的通道,进到内中时,他才发现这个山洞不小,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一名相貌无奇的青年坐在一团篝火旁,头发用一巾青布包着,手持一根树枝,挑拨火堆。
身边除了几根易燃的树枝,殊无兵器。
比他还小的少年人。
闻仲收起佩剑,离那团篝火隔着丈许距离,环顾周围,看到一边还堆着干燥的树枝,青年身后还有半池活水。
把身上积雪拍掉,起身,准备绕过青年,去角落挑生火的材料。
“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生火啊。”
“怎么?难道这么小气,柴火都舍不得?”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放弃了生火的想法。
“火,这里有。嫌不够,我添便是。”
说着青年将身边的树枝扔了进去,火舌吞吐之间,火势渐旺,却失了原本温和。
“哇,那还真是多谢了。”
笑着感谢一声,闻仲走到青年对面,离火堆三步距离,佩剑解开放在右边,坐下。
青年不语,闻仲也懒得开口,就着火光解开衣襟开始处理伤口。
山洞寂静,唯有火堆中的噼啪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山洞外峰顶上回荡从不停歇的风雪声。
之前为了尽快下山,只是潦草的进行了止血处理,此时再次处理,伤口牵动,血再次流出。
伤口不深,万幸的是不影响下次比试,甚至能看出有好几剑都偏了三分,而且自己的药是一顶一的好。
这剑伤……是老前辈人老了,心气也不如以往了?
还是……
青年拨弄火堆的手一紧,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闻仲见状半侧过身子,加快了手上动作。
师父可没说过这路上会有个山洞,这个青年怎会知道?
而且连武器都没带,就敢胡乱出声,真不知经过这条路的都是什么人吗?
“风雪停了。”
处理完伤口,抱剑休息的闻仲正胡思乱想,青年突然开口,他也一愣,闭目一听,确实停了。
他瞬间明白青年逐客的意思。
“告辞。”
提剑离开,将出山洞回头一看,见洞内火光忽减,似乎被扑灭了一部分。
闻仲回想着刚才烘火的情况,自己那个距离还好,那青年离得太近,只怕烘得难受。
嗳,一不留神,自己注意力居然这么差了。不会坐远点或者叫我坐过去近点吗?
哈,真是笨人。
不过或许再也遇不见了。
闻仲这样想着,出了洞口,做好掩护,小心下山去了。
天仞峰之上,两名剑客正行鏖战。
剑花雪花,分不清剑影人影,绵密的剑网之中,只见一人青锋如雨,交织成网,一人步伐灵动,勉力支撑。
剑锋稍顿,被压制的身影立刻抓住机会,一剑荡开层层剑网,现出交战的一老一少。
少年人突破了压制,却依旧谨守周身三尺,呈五五之势。
双方又行十招,见对方又一次力弱,少年人一跃而退,倒提剑柄拱手而立,这举动无疑是将胜负相让。
“晚辈认输了。”
白发老人也不追击,随手抛剑,剑如流萤逐月,插入三丈之外的剑鞘之中,哈哈大笑,“哈哈!小家伙不继续拖下去了?”
“再过三十招,这次老夫说不准就要败了。”
“若前辈年轻十岁,晚辈再过百招也不是对手。”
“如今看来,取胜之法,唯有壮大自己一途。”
闻仲瞧得这手,方醒悟老前辈先前数战竟是故意向自己示弱,于是再拜,“只是下次依旧要麻烦前辈了。”
风雪中的众人见胜负已分,另转他处再开比试,唯两人离去时多看了闻仲一眼。
老人叹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何必争来争去。”
“都弃剑了,又何必提剑,早些离了这风波不好吗?”
“晚辈已有觉悟。”
老人摇摇头,不好再说什么,便也离开了。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闻仲收拾好东西,下山离开了。
闻仲也不知自己为何期待第二次见面,那异样的情绪又是什么。
应是担忧才对。
以那青年胆大的性情,再加上那连血都害怕的性格,啧,能活着遇到我也算他好运至今了。
比起上回下山,这次倒是脚步轻快了不少。
连后续颇为关键的一场对战都无心观看,便匆匆离开。
又一次来到那个山洞外,闻仲却为找不到进去的合适理由犯难。
就说不认识路!风雪太大迷路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直骂自己白痴。
上山下山的路他走了几十回了,青年如果早在这里,肯定多次见到自己经过,上次又离开那么果断,瞒者满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