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玹很清楚，他其实有机会可以记得更多，可是……
“因为我当初的自负和识人不清，我承认我记得的关于你的东西真的没有多少。”
一定要仔细去盘点的话，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几件是记得的。
“而关于这些缺失，我不会去试图掩盖，因为哪怕是掩饰，你自己也清楚，我的确记不得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把她放在了错误的位置上，用了错误的态度去对待，又怎么会花心思，去记那些他当初觉得毫无意义的东西呢？
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掩饰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那也只会让彼此不够坦诚罢了。
墨君玹并不想让他们新的开始蒙尘。
“所以，我知道我其他的都做不了，那就只能够从我记得的那些边边角角里，去找一些你可能想要的生活剪影。”
“而我就发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似乎都比我要更懂你。
那些他记不得的，他便只能寻找其他的方法，从其他的人那里去补齐。
“他们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又不能吃什么；知道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喜欢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庆祝；甚至知道你在我没有在家的时候，习惯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会不休不眠。”
“他们也知道，你的本性是什么样的，知道你有多好，有多值得拥有最美好的一切。”
可这些，他这个当了她五年“丈夫”的人却都不知道。
就因为这“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安心地接受和使用现在她给的每一个机会，虽然他总是跟她说，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
墨君玹：“你知道吗？虽然现在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也没有再拒绝我的靠近，我却并不觉得有多安稳。”
或许是男人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不稳的颤意，路漫兮抓着秋千荡绳的手终于收紧了一下。
她抿着唇半晌，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耳边，是他一个人有些沉郁而带着雾色的低语，眼前，是他给她的一片花海。
她知道，他现在要的并不是她的回应，只是一个宣泄的时机而已，就像她之前约清雅出来喝酒一样，目的不在于做这件事的本身。
而墨君玹也确实只是一口气憋在了心里不吐不快，他不能把这些浊气带到今后的生活中去，那会让他今后的日子都会过得不安稳。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并不打算要得到她的回应，更加没有为难任何人的意思。
于是，他也便只是一边惯性似地轻推着秋千，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就当做是对自己曾经的愚蠢的一个发散。
蠢过了，说破了，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他们才能更好地为了彼此而活着。
他喃喃着说：“我现在有时候……半夜醒着还是会自己都厌弃我自己。”
是真的厌弃，厌弃那个什么都看不明白却还自以为是的自己。
“因为我很清楚，现在早就不是那种可以将功抵过的年代了，谁都知道，功过并不能真的相抵。”
他这一句话让路漫兮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她仍然没有要应答的意思。
功过确实没有办法相抵，就像人们总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如果攻可以抵过，那谁都可以尽情去犯错，然后再用所谓的攻来欺骗自己，欺骗他人。
所谓的功过相抵，其实全无意义。
可是功不能抵过，他们却是可以选择去记得什么，又忘记些什么的。
所以，她不说话，但是也在认真听他说。
“伤害和补偿，说到底终究是两样东西，所以无论我现在做什么去补偿，去挽救，都不足以，让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情，被原谅。”
墨君玹很清楚，他能够去要求的，也不是那些过去被她原谅，只是他清楚归清楚，心里却不一定放得开……
“只是我又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去奢望你的原谅。”
“我想要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想要说服自己，只要我费尽心力去补偿了，让你开心了，就可以当做那些伤害都不曾有过。”
“可是很显然，我自己也说服不了我自己。”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就连他自己现在去想以前做过的事，都觉得不能释怀。
“……你不需要说服自己，我……”
路漫兮想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想要回头看他，却被他按住了。
男人从身后俯身弯腰搂住了她的脖颈，说：“听我说完。”
秋千还是在一片花海中轻轻晃动着，荡起的弧度因为男人的禁锢而变小了，两个人的鼻息间，都是醉人的花香。
路漫兮也因此而有了一些微醉的感觉，熏熏然的，耳朵被男人温暖的气息而熏热了，也不再试图回头。
“我知道那些过去的都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我想要表达的，并不是忏悔。”
“我想说，宝贝，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试图去做这些无意义的设想，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纠结于过去了，因为，我想通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旋，把人揽紧了一些。
温声说道：“我想要用我今后的所有人生，去换一个可以让我们不再去想起那些过往的未来。”
“不是补偿，只是对未来生命中有你的一个设想和期待，一个我们可以用未来的美好去埋葬过去的不堪的期待。”
这个设想和期待，应该是可以很美好的。
路漫兮想，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宝贝，你之前说，没有你的允许不能叫你宝贝，我现在只能说，我做不到。”
他倒是一点也不委婉，她微微低眉笑了笑。
“因为我之前欠你的‘宝贝’已经太多，如果不从现在开始补上来，我怕余生不够我把次数用够。”
“虽然，我不觉得我会有把它用够的那一天。”
就像他不觉得她可以等到他爱够了的那一天。
“但是我也已经不打算浪费任何一次机会了，就算是耍无赖，总归这剩下的大半辈子，你是甩不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