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玹沉着脸没说话,他知道现在自己有多被动。
墨尧轩是确信他会来的,那就一定也做足了让他吃尽苦头的准备。
这些墨君玹都不放在心上,他唯一不放心的,是他能不能把人平安地救下来。
心里的阴郁驱之不散,手机在这个时候又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条带图信息。
心里忽地就咯噔了一下。
信息里,只有一句话。
【让我猜猜,你到哪里了。】
文字下头,是一张清晰的图片。
墨君玹只看了一眼,转头再看向郑奇时,神色都是要把墨尧轩撕碎了的阴沉。
“……他知道了。”
墨尧轩知道他已经锁定了位置了。
那张图片上,是一个沾了血的蓝莲花碎钻发夹……
那是谁的血……
墨君玹不敢去多想,也不能再去多想。
“四毛就交给你了,”墨君玹垂眼静默了一瞬,抬头接着说道,“帮我把她平安地带回去,请你。”
这是墨君玹活到这么大,第二次用这个“请”字。
第一次,是五年前他确认了所有的真相时,请林展耀帮他查找路漫兮去了哪里。
这一次,他请求郑奇可以平安地把她带回去。
墨君玹那种决然的眼神让郑奇有些心惊,他以前也觉得,像墨君玹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有,也不需要什么真心的。
生来就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就算没有,随便招招手就能得到,他又需要那份真心去做什么呢?
可现在郑奇也发现,即便是资本再多,也不能绝对地帮一个人换来真正的满足和情感。
至少,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不是资本可以换来的。
墨君玹大概,也只是在路漫兮这里懂得了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了吧。
这两个人,或许生来就是为了彼此而存在的。
“放心,她会平安回去,你也会。”
…………
这场来得突然的雪终于停了。
仅仅只是两个小时,整个临央都被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路北依裹在厚厚的毛毯里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缩成一团的身子看上去就那么小小的一颗,陷进了一层绒毛里。
吴清雅从笔录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大睁着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警局玻璃大门上的那句标语,眼睛里还有没有擦干净的眼泪。
看到吴清雅出来,她仰起小脸,湿乎乎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人,满脸都写着委屈。
“清雅阿姨,妈咪不是恐怖分子……”
他们说妈咪要炸加油站,是恐怖分子。
才不是!!
他们怎么可以污蔑妈咪!
“坏伯伯才是……他们不可以这么说妈咪。”
吴清雅被她那想哭又强忍着的样子把心都弄疼了,快步走过去连着毛毯一起把人抱紧了。
安抚着她说道:“嗯,妈咪不是,是他们搞错了。”
她轻拍着小姑娘的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依依不气,是他们的错,等妈咪回来了,我们让他们给妈咪道歉,好不好?”
“嗯……要他们给妈咪道歉。”
路北依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滴滴拉拉地落在了吴清雅的衣襟上。
“清雅阿姨……妈咪和爸爸会回来的,是吗?爸爸会把妈咪带回来的,是不是?”
小姑娘哽咽着,揪着吴清雅的衣服不让自己哭出声。
妈咪不喜欢她不坚强的样子,她不能总是哭,那样等妈咪回来看到她的眼睛肿了,该觉得她很没用了。
“是,他们会平安回来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的。依依这么乖,他们怎么舍得让依依等很久呢。”
吴清雅自己都心里难受得不成样子,还要强撑着不让路北依看着更难受。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敢保证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隧道里的场景一直在她脑海里循环着,她刚刚打听了一下,目前确认已经是两死七伤,车子都毁了三日辆。
她都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疯狂,可以让墨尧轩这样视他人的性命如无物。
他都不会觉得心慌吗?那么多人命在他眼里就像蝼蚁一样,一车就碾过去了!
如果他已经这么丧失了人性,那路路……
吴清雅蓦地刹住了自己的思绪。
她不能去想,路路会好好的,她才没有那么短命!
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
“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低喃的声音不过是在自我安慰。
吴清雅当了这么多年的法医,看惯了摸惯了也解剖过了记不清多少具尸体,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可她现在竟然也不能想象,如果她再次看到路漫兮时,见到的不是一个有生气的人,她是不是能够接受得了。
一旦心里生出了这种可能性,她就觉得,她的整颗心都生出了盘根错节的恐惧,让她都要平静不下来了。
“……依依,阿姨带你先回家跟小宝弟弟玩好不好?等我们不让妈咪担心,妈咪回来了,会第一时间去接你,好不好?”
不能再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她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郑奇。
他一定会把人安全地带回来的,一定!
…………
雪停后的气温似乎比风雪正盛的时候还要低了几度,西郊的气温又比市内要低不少
还没有完全停歇下来的北风割得人面生疼,却没有阻止墨君玹继续往福利院前进的脚步。
墨君玹在离福利院还有一公里的林子里就同郑奇分了手,两个人分了两路,目的地都是日月星。
他不知道郑奇带着四毛打算从哪里进到福利院里去,他只是相信一个特战队长的专业,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些。
日月星他来过两次,一次是从绑匪手里逃脱时,误入的。
一次,是他抱着期待去接他的女孩儿。
可这两次,他唯一记住的,就是福利院的后门。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那张铁门似乎一直都在他脑子里树立着。
他记得扒在铁门栏杆上同他说话的女孩儿,记得从那栏杆里递出来的馒头,也记得,从那栏杆里伸出来,抓住了劈到他面前的那把匕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