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一条案板上待宰的鱼，全身都仿佛不受控制，麻木无知觉。
他这样的姿势只能看得清头顶上空男人的一个侧脸，下颚线条清楚明晰，仅限于此。
死神降临。
说话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什么都没说，可男人却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完蛋了，像一个罪犯不能有丝毫辩驳的机会就要被送上刑场。他还看到了一旁的宋致远在笑，笑容的影子在他充血的脑袋上空直晃，耳鸣轰隆，这样的笑只让他更加陷入深渊。
像在行刑前，拿着刀子的刽子手笑着与你聊天，十分惬意悠闲地告诉你，噢，今天天气真不错。
男人猩红的双眼要从眼眶中凸起，拼命挣扎，口中一直激烈地哼叫着。
“他好像有话要说？”宋致远笑嘻嘻地将他嘴里的布团揪出来，下一秒，对上他的眼睛时，面色立马阴暗，露出森白的牙齿：“如果你要说什么求饶的蠢话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塞回去！”
男人被吓得呆住，随后赶紧摇头。
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他被一把提起来端端正正坐到沙发上，手脚的知觉在慢慢回来。
宋致远坐到他的对面，十分悠闲般给他倒了一杯茶，流畅的青花瓷器口弧形优美，水流从中悠扬而出，落入杯子中出水声，在这闷热呼吸不畅又昏暗的地下室更加好听。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但还是不敢喝宋致远推过来的杯子里的水。
“说吧。”
男人不由自主看向宋致远身后的宋意琛，那个男人站在沙发后面，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看放在角落的一把刀——那是一把长约一米的刀，很秀气的宽度，被擦拭得很亮堂，刀锋凌厉的光即便身在暗室都不能被遮掩。
站在刀前方的男人背影修长，看不见他的神情，身上的寒气和煞气四溅，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即将忍耐到极限。
宋致远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变了变，男人赶紧回过神来，小声道：“我想和宋意琛先生谈，我要说的这件事和宋意琛先生的太太有关。”
不知是哪几个字触动了那尊大佛的机关，原本默然站在黑暗中的男人咻然扭过头，几个大步就来到他们这边，一只手轻易便拎起沙发上男人的衣领。
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男人一动也不敢动：“宋，宋先生....您先放我下来.....”
这次不仅仅是宋致远那个变态的男人盯着他了，还有宋意琛也坐到对面，虽然心理压力很大，但男人知道，他赌对了。
眸子闪了闪，男人开始小声谈条件：“如果...如果我从实说出，宋先生能放过我吗？”
宋致远嗤笑一声：“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宋意琛的双眼紧紧盯着男人，闻言不悦地皱起眉：“让他说！”
宋致远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宋意琛一张脸上都是郁怒，像一朵已经蓄满水的乌云，只等着爆发瓢泼大雨的那天，一双漂亮的眸子如鹰般死死盯着男人，不满与急切写在了脸上。
男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阻止了一下妥帖的语言，说道：“以前我接了单子去跟踪宋先生的堂弟时，发现他和林玥女士比较近，后来我又按照雇主的要求，多注意林玥女士，后来我发现您的太太和林玥女士走的比较近，您的太太还约见了很多商界人士.......对了！我的相机我看见你们带来了，还有几张照片就在那台相机里！”
手下将相机递上，男人赶紧马不停蹄打开相机，双手直抖，好不容易将页面调好了，递给坐在对面的男人。
按照照片的时间，是宋意琛和简随刚刚结婚不久。
那个时候简随提出身体不好要出去短住调养身体，去了照片上所显示的度假山庄。
照片上，林玥跟在简随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山庄，因为是连拍，十分清楚明细。
“没了？”宋意琛细细摩挲了相机冰凉的身体，传入人耳的语气凉飕飕的，猛然间就可以回到零下。
“就凭这几张无足轻重的照片，就让我放了你？”宋意琛带了手套的手指很冰凉，凑近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
那双可怕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掐向他的脖子，可最后还是移开了，冷冽气息远去，只远远传来一句：“宋致远，我走了，他交给你了。”
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不是说会放了我吗？！”
宋意琛的身影早已经消失，留下的宋致远又笑了，这次笑得很大声，肩膀止不住地耸动颤抖，好像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等笑够了，对上男人的眼睛时，脸上的笑容却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放过你了，那......我呢？”
*
林玥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会和简随有联系？而宋意琛从来没听到过简随谈起。
谜团好像蒙上了一层幕布，只等着蒙在鼓中的人去揭开。
好戏好像才刚刚开场，宋意琛好像觉得，真正的幕布就要被拉开，他抬起手就好像能将那层布拽开。
隐约觉得——会是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
*
姓张的男人是在九点多见完宋意琛的，上车后十点不到，确定没人跟踪，又转弯进了另一家会所。
这家会所十分隐蔽雅致，青绿色的竹子栩栩如生，茶香四溢。
带着耳麦的服务员贴心地为来人打开包间的门，躬身弧度快要到九十度。
“老板，人带到了。”
周正的脸，咖啡深色的风衣，醇厚如陈酒一般耐看的五官，稳重平稳的嗓音莫名让人心安。
顾沉放下茶杯，从桌前直起身，抬手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礼貌而从容地笑了笑：“张总来了。”
六月的天，京都已经燥热起来，相较于豪气，这家会所清凉雅致，微风抚过，甚至还能闻见竹子的香气。
不知是品种的茶和什么品种的竹子，两种香气混合在空中，无知无觉侵袭着人的感官，使人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