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饰品的一种，戒指的含义向来是十分特殊的。
随着时代的进步，在各种奢侈品商家的包装下，它被赋予了承诺、爱情、婚姻等象征着浪漫关系的暧昧意义。
是以，对大多数人来说，只要说出这两个字，就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给得起吗？
颜之晓陷入了沉默。
宁白露提这种要求，无非是在提醒她：高考已经结束了，做好准备吧，我们之间的账是时候好好算算了。
她太温柔了，连催促的方式都这么润物细无声，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颜之晓有些难过地想。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给不起。
未来渺茫，生死未知，她又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地给出承诺。
这太不负责任了。
这些天来，颜之晓不止一次与自己的阴暗面作斗争。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别挣扎了，早点捅破窗户纸，和她在一起吧。
——哪怕只能活四年又如何，好好享受就是了，反正你死后世界会轮回，宁白露也不会有任何记忆，她的命运自然会有下一个宿主来拯救，下个不行还有下下个，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负担。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当谁的救世主吧？别自以为是了，做了那么多努力，不还是什么用都没有。
——尽快放弃吧，这样对谁都好。你连命都没了，她会轮回多少次还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把这个世界当成上天赐给你的一场美梦就好了，享受青春，享受富有，享受爱情，然后坦然赴死。做人不要太贪心，能拥有她短暂的爱，还不够吗？
每次产生出这样的想法，颜之晓都会陷入深深的煎熬，感性和理性相互争斗厮杀，将她整个人拉扯得不成人形。
午夜梦回，常常发现自己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难道就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道路可走了吗？
“我……当然会给啊。”颜之晓到底还是无法拒绝她，浅浅勾着唇，说，“答应你的事怎么可能反悔呢，是吧？”
“……”宁白露感受到她情绪中的勉强，眼神黯淡了一瞬，“是么，那就好。”
“嗯。”颜之晓的喉咙动了动，眼神闪躲，说，“还有什么事吗，我有点困了……”
宁白露没有回答，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女孩身上的香气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顷刻将颜之晓的理智包围，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背抵着墙，陷在柔软的怀抱里，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颜之晓的腿都软了，无措地抓着宁白露的衣摆，红着脸问：“怎、怎么了？”
宁白露的右手揽着她的腰，左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神专注，声音低柔：“不是要送戒指么，你就不量一下我的尺寸？”
颜之晓大脑一片空白：“啊？”
“啊什么？”宁白露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越来越呆了，嗯？”
颜之晓有点羞恼，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宁白露无辜地眨眨眼，长睫颤动，“我抱抱我的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颜之晓：“……”
她怀里揣着的小兔子跳得越来越欢腾，耳朵发烫，嘟了下嘴：“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宁白露的目光停留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红了起来，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眸色渐深。
“我这里没有软尺，量不了你的尺寸。”颜之晓小声说，“你……先别抱了，我去找找。”
“……好。”宁白露做了个深呼吸，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你去吧。”
她这么轻易就放手了，颜之晓反而有点失落，抿了抿唇，脱口而出：“……还是等一下再找吧。”
宁白露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忍俊不禁，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笑得眉眼弯弯：“你怎么这么别扭呢？”
颜之晓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里羞耻得要死，抬手捂住了红透的脸。
她刚才是在撒娇吗？
啊啊啊啊啊真不要脸！！！
“还是得现在找，”颜之晓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轻轻推了推怀里的宁白露，“很晚了，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好~”宁白露笑吟吟地后退一步，软软地说，“你去找吧。”
颜之晓又被她的笑容撩到了，脑袋晕乎乎的，同手同脚地出了门。
找到软尺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零点了。
颜之晓关上门，一抬眼，就见宁白露坐在床边，远远地与杠铃对视，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场面莫名有些喜感。
颜之晓笑了一声，问她：“你不是怕蛇么，干嘛还要看它。”
宁白露收回视线，解释说：“我只是怕它靠近我，离远点的话就没什么事。”
说着，她歪了歪头，若有所思道：“我就是突然觉得铃铃有点眼熟，好像很久之前就遇到过一样。”
颜之晓惊讶地挑了挑眉：“是吗，那还真是奇怪了。”
“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宁白露摇摇头，“我一直有点怕蛇，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接触过，更何况你养的时候它才出生没多久，不可能见过。”
颜之晓蹙了下眉，心思浮动。
她暂时放下心里的问题，拿着软尺坐在宁白露身边，说：“手伸过来吧，我帮你量一下。”
宁白露依言伸出自己的左手。
颜之晓低头，下意识将软尺绕在她的无名指上，缓缓收紧，神情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数字。
宁白露眼中漾着一丝笑，语气揶揄：“怎么量无名指啊，你要送我结婚戒指么？”
颜之晓闻言手一哆嗦，反应过来，忙不迭把软尺抽走了，干巴巴地说：“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手快……”
“急什么？”宁白露眉眼含笑，慢悠悠地说，“我开玩笑的。”
颜之晓：“……”
这个人怎么这么恶趣味啊！
好不容易量完了尺寸，宁白露问：“你打算买，还是亲手给我做？”
“保密。”颜之晓低头看着软尺，轻哼一声，“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