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里,何景琛反复的做着同一场梦。
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丢失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
原来...
汪澈的药,根本不是她碰巧解开的,那药,是用她一管管的鲜血....
原来....
她每到深夜就会化着精致的妆容,不是为了出去找乐子,而是为了挡住她毫无血色的脸...
原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总是换了衣服,洗干净的原因,不是因为被嫌弃...
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全然没了理智,每次喝血的时候暴虐无比,不仅弄脏了衣服,更是伤了她...
那一夜夜为他温柔更换衣服,洗干净身体的人不是刘叔,而是她...
原来....
后来常见她穿着极为保守的衣服,不是因为她在防备,是因为....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伤口...
原来...
他身体越来越好的原因,是她...不分日夜的照顾...
原来...
那些每次泡的汤药,喝的药粥....不是为了汪澈,而是为了他...
“乖别怕,喝了我的血就会好的...我陪你一起疼...”
“何景琛...我会让你活着的,我不想你死。”
“何景琛...我会陪着你一起熬过去的。”
“何景琛...是不是很疼?多喝一点,我会努力补血的...努力让你多喝一些....努力让你快一点好起来...”
“何景琛...吃了饺子,这一年就会平平安安的...”
“何景琛....不要....我疼...好疼...”
记忆里女人的一滴滴眼泪,似乎有了触感一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愧疚,心疼,包围了他。
她受了这么多苦,却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
而他在梦里,只能站在那焦急的看着这一幕幕在他眼前发生...
她的心疼,她的无助,她的眼泪,她受到的伤...
都化作了一把把锋利的刀,捅在了他的心窝。
何景琛啊,何景琛。
为什么你会怀疑这样的她不爱你呢?
那个傻瓜....
又为什么要这样骗他呢?明明也还是在乎他的啊,为了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呢?
....
时光荏苒,年关将至。
明月已经可以开口清晰的喊她一声妈妈了。
她听的心儿都要被软化了。
“明月,小明月,背啊背,背啊背,姑姑背着你背一背你就长大了,到时,一定要像你妈妈陶然一样漂亮,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明月从背上抱了下来,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小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明月被你哄了会儿就睡着了,你也累了吧?饭菜做好了,我们先去吃饭?”
汪澈靠在门前,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她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明月,悄悄走了出去。
四菜一汤,都是她喜欢的。
只是她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差了。
可为了担心汪澈会发现,她也会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吃上一碗,再找机会吐出去。
“哥,一会吃完了饭,就不用送我去学校了,刚听你在打电话的时候说医院晚上有几场很急的手术要做吧?”
汪澈看着她,“没关系的,来得及,我送你,不是买了很多东西要送给孩子们?至少,帮你把东西搬下去,你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她也没再推脱,吃了口饭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汪澈,“哥,出门的时候多穿一点衣服,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暴雪,我也打算在学校住下。”
听到她关心的话,汪澈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好。”
出门的时候,天虽然还没黑,却已经飘飘散散地往下落着雪花了。
她正抬头看着天空,头顶就多了一把伞。
“小心着凉。”
她浅浅笑了笑,汪澈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她好像无以为报了。
车程不远,半个小时后就到了。
东西其实也有人会搬的,可汪澈想来,她也不好拒绝。
陆陆续续的把东西搬进了操场,陶软催促了好一会儿,汪澈才开车去了医院。
孩子们正在晚自习,她一个人站在诺大的操场,看着远处发呆。
一阵冷风吹过,她微微咳嗽了几声,身体不自觉的半弯着。
“天这么冷,就不知道多穿一点吗?”
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下一秒身上就多了些温暖的重量。
她有点恍惚的站直了身体,慢慢转过身。
“何景琛...?”
他嗯了一声,嗓音很深,在她愣神时,他伸手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大衣,“我来这你很意外吗?”
她打量着何景琛,见他身体无恙,淡淡道,“你来干什么?又想找什么麻烦?”
他的手僵了僵,眸色隐着太多晦暗的情绪,温声道,“快要过年了,我只是想给这些孩子送点新衣服而已,陶软,你不介意我亲自送给孩子们吧?”
他说完,规矩的退后了一步,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不能心急,不要心急,绝对,绝对,不要再伤到她...
陶软怔了怔,突然抬头看向何景琛,该不会是她出了什么幻觉吧?把汪澈当成了何景琛?
这样温柔的语气,这样的事,实在不像是何景琛会说会做的...
见她的反应,何景琛悄然抿了抿唇角,“陶软,那我先去搬东西了。”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何景琛忙碌的身影很久,才彻底相信了眼前人真的是何景琛。
该不会是....脑子被打坏了吧?
又或者是又在想什么报复她的新花招?
十几分钟后,上百套包装好的衣服整齐地放在了操场上,她看了一眼,都是童装,是他名下的品牌,而他名下的服装品牌并不生产童装,看样子...何景琛确实不像是作秀...应该是早有这个计划。
“陶软。”
“嗯?”
她不明所以的看向何景琛,见他正靠在车旁,头发慵懒地放了下来,不再是以前那样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他穿着浅色的羊毛衫,不知道是不是此刻已经天黑了,月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看起来,整个人竟然有了些温柔的气息。
“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什么...?”
他抿了抿唇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我的睡眠好像丢了,你能开点药给我帮我把她找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