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小七整理好了商寒发来的文件。
练舞房。
“姑奶奶,你就不要练了....你的膝盖有旧疾,天天练舞哪里能受得了?”
她一席乳紫色的拖尾长裙,金色的头发温婉的垂在腰间,脚上的舞鞋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没有任何舞蹈功底,这半个月,她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从商寒那得知,公爵有个亡妻,死在他最爱她的那年,是公爵心头的白月光,公爵与亡妻感情深厚,所以就算公爵正当壮年,也未再娶。
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一个接近公爵的契机,也算是她在印证她心头的某些想法最快的方式。
公爵的亡妻是个芭蕾舞老师,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腰身纤细,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意。
这半个月以来的每一天,她看着整理好的文件,熟知着公爵的每一样喜好。
对她来说,只要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可取的。
这是何景琛教给她的道理。
就在旋转时,膝盖处突然疼得厉害,她没站稳,又一次地倒在地。
小七忙跑了过去扶起了她,“姑奶奶,你就不能不要这么拼吗?那个合同,就算我们不要,以我们现在的地位,已经可以在商界站稳脚跟了...”
她没接话,看着小七手上的文件,淡淡道,“这是商寒发来公爵下周的行程表?”
小七无奈,“是的,姑奶奶....”
她拿着文件一瘸一拐的坐在了沙发上,认真的翻开着,她要制造出一个合理的偶遇场景,所以这份行程表她需要细细研究。
“姑奶奶...”
小七坐在她一旁的沙发上,面色有些为难,“还有一件事...”
她没抬头,“说。”
“那栋别墅里......那个男人....”
她翻阅文件的手僵了僵,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去过那里了,也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
“继续说。”
小七不自然的揉了揉头发,“他恢复的还不错,可以下地了,只不过...他一直高烧不退,喊着要见你...也不配合医生的治疗...他说...”
她面色如水,抬眸看着小七,“他说什么?”
“他说....你再不见他的话,他这个影子可能就没了.....”
空气凝结了几分钟。
她的气息也变得阴寒。
这间暖烘烘的练舞房,一瞬间,像极了冰窖。
小七有些紧张,自从见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每次提起他的事,小七总是会提心吊胆。
她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小七揉了揉鼻尖,今天怕是问不出个答案了。
.....
入夜,她的膝盖上了药终于好转。
最后一滴液体滴进血管,她拔掉了针头,扔掉了写着脂肪乳,和葡萄糖的空瓶子,这段时间她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地下车库,她选了辆黑色的奥迪,路过那家蛋糕店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停了车走了进去。
那家店面,依然没有改变,粉红色的装饰,犹如少女的梦。
服务员正忙,不可置信的重复看了她一眼,认出是她后,热情的迎了上来,“陶小姐?!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
她礼貌的笑笑,“路过,帮我打包些甜品。”
“好好!还是老样子吗?”
她愣了愣,随后点头,“老样子就好。”
视线穿过透明玻璃,她看着那位曾被何景琛请回去的蛋糕师在忙碌着。
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
变的只有她和何景琛而已。
服务员打包好了三种精致的小甜点,她刚准备刷卡,服务员笑着阻止,“不用付款的陶小姐,何先生的会员卡里剩下的钱够买下这家店了。”
她怔怔的看着服务生,拎起蛋糕的小袋子大步走了出去。
她的落荒而逃,以至于,她车已经开到那栋别墅了,心底却还是在慌着。
几根烟后,她看着放在副驾驶的甜品,拎着下了车。
夏季的天黑的晚,这片桃林像是知道她来了一样,在空中随风摇拽着。
一层层大门开启,她脚步轻轻的走到了院子里的长庭,却没想,男人也在那。
看到是她,男人紧皱的眉间一瞬有了松动,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甜品时,眼神里染上了炽热。
“大小姐,终于舍得来看看我了?”
她脱掉外套,躺在了那张长椅上,漠然道,“这段日子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嘴这样厉害,是想我拔了你的舌头的吗?”
以前的何景琛绝不相信她会这么做,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信她干的出来。
“我错了,大小姐,别跟我计较了,那甜点,带给我的?”
她的睫毛动了动,“不是。”
男人有些尴尬,“大小姐,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乞丐要什么面子?”
男人不怒反笑,这笑看的她恍惚了好一阵。
以前,最早以前,她和何景琛也这样斗过嘴。
良久,男人开口,“我能尝尝吗?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高级玩意儿。”
她拒绝的很痛快,“那就一直不要吃甜的。”
何景琛...不喜甜食。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雨,他仰头看着天空,乌云也多了起来,尽管如此,月亮还是穿过缝隙透漏出一抹温柔的光,那光,照在他的心头。
他怎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如此要求?
两个人没再说话,气氛难得的融洽。
就算是夏季,要下暴雨的天气还是会有些凉意,也许是他还在发烧,所以此时,寒风刮过他的脸,饶是他的身体再健壮也情不自禁的打着冷哆嗦。
“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
“听了还能见到你吗?”
“你要见我干什么?”
“我想见你。”
几道惊雷划破天际,她目光沉沉的看着男人发红的脸。
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沉默了许久后,大雨也滴滴答答的准时而来。
“进去,扎退烧和消炎。”
她起身间,金发拂过在男人的鼻息之间,男人低头看着她,一头金发下,她白到发光的精致脸庞,让正在高烧的他,有了一种在做梦的错觉。
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好温柔。
温柔到,让他的目光差一点难以克制的一直跟随在她身上。
....
卧室。
她拿着体温计,皱了皱眉,“三十九度五,看来你真是活腻歪了。”
男人不在乎的笑了笑,身体依旧在打着冷颤,“大小姐,我是个乞丐啊,这世上,只有你不嫌弃我,你给了我这么多钱,让我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让我被人尊重,我的人生被你捧的那么高,你说扔下我就扔下我,我怎么还能有求生意识呢?”
明明男人的语气是在调侃,她的脸色却一瞬间变的惨白。
她始终低着头配药,没有再看男人。
明明...声音是不一样的,长相是不一样的,性格是不一样的,可他说的话却偏偏让她觉得,好像何景琛在这一刻活过来了,在质问她,“用爱把他捧起来,又亲手将他拽下来,他还怎么能活得下去?”
她甚至,已经可以幻想出,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质问她。
暴雨下的很急,很吵,可也远不上这一刻,她心里的兵荒马乱。
“大小姐?”
“嗯..?”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拿针管抽着药。
他敛起眼底的情绪,“我又说错话了吗?”
“大小姐,对不起,以后...”
“你能不能闭嘴!?”
她突然的失控,让他的心也久久不能平息。
他死后,连他自己也认为陶软是应该快意,应该开心的。
可再次接触她这么久以来,他没有见她真正的笑过一次。
浑浑噩噩中,他模糊的看着她,他真的想问她,这是她所说的要拉着他进的地狱吗?
可是,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到底,她想要的是什么?
“滴滴滴...”
门铃焦急的响起,她黯然的目光一瞬变的伶俐。
这里,就算是她的人,也会询问她的意见再来。
这种天气,这个时间,会是谁?
思绪中,她连手中正拿着药瓶也忘记放下,快步走到了监控器旁。
看到来人是小七,她眼里的戒备才少了一些。
画面里的小七,正面容焦急的看着监控。
她按了通话,“我没有让你来。”
小七支支吾吾的眼神一直看向他身边,深深呼了一口气后,壮着胆子道,“姑奶奶....是....小澈哥来了...我拒绝了!但是他一直站在我楼下,要见你一面...雨这么大...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
近乎一瞬间,叮的一声后,大门就打开了,何景琛眸间裹着寒意,扶着床半坐着。
看着陶软站在门口发呆的模样,他弱声道,“大小姐,你药配好了吗?我很难受,你要不要先...”
然而,还未等他的话说完,陶软就拿起门口那把黑伞,顶着暴雨跑了出去。
她的身影显得那么急迫,急迫到他看红了双眼。
他仰头躺了回去,冷笑着,笑到胸口也刺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