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和小七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这个时候,谁都怕陶软会想不开。
“等你养好了身体,师父就带你去,老汪他生前最疼你,你这副样子,去看他,他也不会安心的是不是?”
这番话其实顾呈说的很温柔。
可陶软还是红了眼眶。
如果汪老不那么疼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一连一周的时间,陶软也没有开口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这天,小七兴高采烈的回来病房。
他说,“何景琛认罪了,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当天夜里,陶软赶走了顾呈和小七。
整个封闭的三楼,都可以清晰的听到时不时从她住的那间病房里传出来的哭声。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可心实在疼得厉害,疼到她的理智无法再克制她的情绪。
天亮了,她出奇的愿意脱下那身病号服,换好了小七给她买来的漂亮衣服。
借了车钥匙,她去了何家的那栋最初她与何景琛相遇的别墅。
认识他的那天,她是漂亮干净的来。
今日他走,她应该也同样漂亮送送他的。
春风萧条,她的心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也许,她从来没想过要何景琛死。
在别墅的门口站了很久,烟头落了一地,她正失神,身后突然传来刹车声。
她大脑如同雷击,心里咯噔了一下,连转过身都十分小心翼翼。
何景琛已经死了,不会再是他的...
车门打开,映入眼眸的是被春风吹的晃动的衣衫,右胳膊衣衫处是空的,一眼她就认出了是文仲,那胳膊是她亲手扯断的,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她注视着文仲下了车,缓缓走向她。
两人相对而站。
她最后这支烟抽完,文仲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疲惫的开口,不想在绕弯子,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文仲的眼神很复杂,他是该恨陶软的,他正是大好时光,却因为她成了残疾人。
“我只是来给你送些东西。”
她面色依旧很平静,“喔,不是要来报复我吗?”
文仲笑了笑,他第一次在陶软面前能够笑的这样坦然,“你会怕我的报复吗?”
她抬眼看着文仲,淡淡道,“不会。”
文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啊,你连那么大的何家都不曾怕过,又怎么会怕我呢?”
他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陶软,“这是何总在监狱里委托律师签好的文件,何氏在他手里最后的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转让书,还有他名下的所有财产,还有,那里有一封信,是他给你的。”
说完这些话,文仲看了一眼有些愣神的陶软,将文件夹放在了她车里,微微颔首离开了。
车子的启动声她还可以听到的,可又像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一样,扰的她震耳欲聋。
她就这样站着,站了好几个小时才上了车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那些代表着金钱的转让书,她没有看。
那封信。
好像还有何景琛的味道。
她双手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那个信封。
那张纸上,只有几行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一点也不听话,拼命的往下掉着。
“陶软,这辈子你和我已经这样过去了,欠你的,我用我的生命偿还,陶软,你说过,要是有下辈子,就让我爱而不得,忘而不能,你知道吗?我现在突然很想要这种残忍,那至少证明,你还会和这样的我纠缠不清。”
夜色阑珊,她却再也没办法从痛苦里走出来。
半个月后,何家的公司她已经处理好了,何氏还是何氏,没有更名。
当晚她坐了专机去了国外,那里,有汪老,还有她的责任,她是时候该面对。
而此时,尘市,位属省会地点最好的四合院内,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端坐在一个刚刚进行完整容面具的男人身边。
“整容面具。”不需要在脸上动任何刀子,只需要将整形好的人脸面具贴合到脸上,就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打开吧。”
老人一声令下,大屏幕同时亮起。
屏幕里显示出陶软登机的画面。
“你甘愿用整个何家,甚至自己生命去爱的女人,不过半个月而已,她就去了国外,她去国外找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男人站起身,已然不是原来的面目,他看着屏幕里的身影,发红的眼眶变的深沉。
“这一次,不准再输。”
老人重重的说着,混浊的双眼透漏着比何镇文还凶狠许多的精光。
男人低沉的嗯了一声,却已不是原本的声音。
“何家的男人不许打败仗,你所失去的,何家失去的,你只要活着,就去给我抢回来!”
老人重重说完这话,拄着拐杖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国外。
再次到这个国家,她一下飞机,心就像被人揪了起来。
如果何景琛那一次没有来...
一阵寒风吹来,她整个人打了个冷颤,拿掉孩子,也留下了惩罚,她失去了永远做妈妈的机会,一米六九的个子只剩下八十多斤。
“小软,我们先回家吧?这里现在在冬季,你的身体还需要养一养才会恢复好的。”
顾呈想给她身上披件大衣,被她拒绝了。
“师父,带我先去看看我爸。”
顾呈没有拒绝,他知道陶软的性子,也只好取了车带她去。
一路上她反复摩挲着来时带的那瓶好酒,连一直活跃的小七也看得出她在尽力压抑些什么,不敢再轻易开口多说什么。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清水陵园。
她久久没有动,顾呈也示意小七不要说话。
谁都明白她尽管早已知道汪老不在了,可当真的面对时也难免心伤,也要给她一点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足足十余分钟,陶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可就连那沉重的呼吸声都是哽咽的。
小七看着她突然惊呼道,“姑奶奶!你...你鼻子流血了...!”
顾呈忙拿出纸巾递给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急火攻心,他这辈子也曾有过一次这样的时候。
她强扯出笑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鼻血,声音颤颤道,“我...没事的,我想一个人去看看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