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喜,迫不及待地追问萧锦蔷:“那你萧家愿意拿出多少家财支援战事?”
许是问的过急切,这直白的吃相和嘴脸叫朝上的许多大臣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他们以前没发现自己忠心侍奉了大半辈子的帝王竟是个这样的人呢。
人家愿意为北境士兵捐献,不论拿出多少,起码得先道谢吧,一句谢谢都没有就直接追问人家愿意拿多少钱出来,这也太那什么了。
搞得人家捐钱的跟欠债的似的。
朝臣们都替皇帝羞愧,皇帝却一无所觉,只盯着萧锦蔷等着她的答案。
萧锦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杨文萱,只见杨文萱衣袖处微微比了个一的手势,她收回视线回道:“民女愿捐献一百万两助边关战士们击退匈奴。”
“此话当真!”皇帝惊喜的站起身。
有这一百万两,匈奴定会被打的不敢再进犯齐国,届时这些个朝臣还有什么立场指责他,让他写罪己诏。
萧锦蔷不紧不慢打断了皇帝的兴奋:“民女虽不是男子,却也知道何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民女有一个条件。”
皇帝一顿,捐献家财就捐献家财,还提什么条件,想借此要挟他不成。
不待皇帝质疑出声,便有朝臣率先开口道:“有什么条件,萧姑娘尽管讲,能办到我们一定答应萧姑娘。”
这位朝臣说完顿时其他朝臣也纷纷附和起来。
一百万两换个条件,他们怎么也得替她办妥了。
皇帝不大高兴被人抢话,但奈何朝臣们意见和他相左,他可以驳一个人的面子,却不能和所有朝臣对着干。
因此只能沉下脸:“你且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锦蔷缓缓说出自己的条件:“民女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民女所捐献的家财,必须都由寇兰替民女押送至边关。”
百万两银,由着别人送,到边关时谁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便是皇帝拿到银子后,借口国库空虚,边关战士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扣下一两层,她又能奈皇帝何。
所以这个银子必须由她们自己的人送,也正好借此机会将寇兰送至军中建功立业。
“寇兰?谁是寇兰?”皇帝皱眉问。
听这名字怎么这么像个女儿家的名字。
寇兰闻声上前一步叩首道:“臣女寇兰参见皇上。”
寇兰话音一落,朝臣皆惊,寇兰竟真是一个姑娘?!
由一个姑娘押送银子去边关?这是在与他们开玩笑还是怎么的?
皇帝自认为抓到了把柄,当下便斥道:“简直儿戏,百万两银竟由一个姑娘家押送,若是路上被人劫了,谁来承担这个损失!”
此时大公主适时地插话道:“请父皇息怒,寇兰她并不是一般的姑娘。”
“再不一般又如何,她是能挡得住劫匪还是能吃得下押送银子去边关的苦?”
说着说着皇帝开始迁怒起大公主来,他指着大公主怒骂道:“朝野上下都在为边关战事忧心如焚,你却带着几个女子上朝堂胡搅蛮缠,你们到底是来捐献银子的还是来儿戏的!”
皇帝放大的嗓门和滔天的怒火并未吓到殿下的几个姑娘,只听寇兰声色沉稳道:“臣女寇兰乃寇行之女,自幼懆习武艺熟读兵书,虽为女儿身,却也有一颗保家卫国之心,是以臣女不仅想押送银子至边关,还想同边关的将士们一起沙场征伐,击退匈奴,护我齐国,恳请皇上允准!”
寇兰撒了个小谎,她自幼操习武艺是真的,只不过却是为了自保,熟读兵书也是真的,却是几个月前才开始熟读的。
左右她那个宠妾灭妻的爹早就随罗将军去边关了,这时也无人拆穿她。
随着寇兰的声音越说越大,话中透露出的一腔爱国情怀,生生将一干朝臣都震慑住了,一时间竟无人挑刺。
少倾后,众人终于这份震撼中醒来,朝臣们虽仍觉得寇兰是异想天开,却不忍说重话,只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嗤笑道:“寇行?他一个五品小将军,能教导出什么绝世将才?朕若允了你带兵打仗,岂不是将齐国万千将士的性命当作儿戏?”
“皇上误会了,臣女并不想带兵打仗,臣女只想成为一名士兵,和边关的将士们共存亡!”寇兰纠正道。
她本就是女儿身,若从将领做起,莫说边关战士不服,她自己都是不服的。
只有从一名士兵做起,与其他将士们一起拼杀,一步一步往上爬,她才能真正赢得属于她自己的尊严和荣耀。
世间皆道女子不行,离开夫家和娘家的女子,在这广阔的天地间甚至没有容身之处。
而今她却偏要行给世人看,做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
“你想成为一名士兵与边关将士共存亡,朕倒是能允准你,只是押送银子一事,朕却是信不过你的。”皇帝慢悠悠地说。
想当士兵可以,左右她想自寻死路,他也不必拦着,这银子却必须由他的人送去边关。
至于送多少,到时候都变成粮食衣物和兵器了,这谁说得清呢。
因着户部尚书的那一番清算,他这个皇帝的老底都被掀了,以后他再想动用国库怕是有些困难。
正好萧家捐献的这笔钱,他可以省下来一笔划进他的私库,也省的他以后用钱还要看这些朝臣的脸色。
寇兰不慌不忙道:“为让皇上相信臣女,臣女愿意与皇上的近卫比试。”
无论如何这银子也必须由她押送至边关。
一是为了能叫这银子一分不少的送至将士们手里,二是为了给她自己造势,一个普通的武艺高强的女兵和一个送了大笔救命钱来的女兵是不一样的。
后者能让她更快的在边关站稳脚跟,这也是她们早先便商量好的。
不等皇帝拒绝,萧锦蔷附和道:“民女与寇兰同为女儿身,却奈何没有习得一身武艺,不然民女也必会同寇兰一样,前往边关护卫齐国百姓。”
说到动情处,萧锦蔷跪地拜求道:“民女对寇兰的一番爱国之心感同身受,愿且只愿将家财尽数交至寇兰送往边关,还请皇上同意寇兰的请求。”
一句愿且只愿鲜明地表达出了她的立场,话中之意很明显,若送银之人不是寇兰,那这银子她愿不愿意捐就是两说了。
“尔等威胁朕!”小算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乱,皇帝震怒。
“父皇息怒,非是威胁,实是拳拳忠君报国之心,儿臣亦深感动容,父皇何不叫近卫与之比试一番,成与不成,皆全了她们的心愿。”
大公主又一次在恰当的时机站出来为几人说话,那些本不大赞同的朝臣碍于她祥瑞的名声,到底忍了下去,只上面的皇帝仍旧僵持着。
这时站在朝臣首位的刘宰相轻咳了一声,一位御史从百官中出列建议道:“大公主所言不无道理,臣亦为这拳拳爱国之心动容不已,皇上叫近卫与之比试一番也未尝不可。”
有一就有二,在这位御史之后,数位朝臣出列齐声高喝:“臣等附议。”
在一片附议声中,皇帝仔细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寇兰,他可不是傻子,敢直言挑战他的近卫,身上能没两把刷子?
女儿身又如何,女儿身若赢了他的近卫,他才真是不好再找借口推拒押送银两之事,总不能他任命押送银两的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皇帝仍旧不吭声,思考着怎么拒绝这些朝臣。
“个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作甚,叫你的近卫出来与这个女娃娃打上一场,也好叫她输得心服口服!”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殿门口响起,朝臣闻声都不约而同的略退一步,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皇帝听到这声音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讶异地问:“皇叔,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卫王,皇帝的亲叔叔,先皇的亲弟弟。
这位卫王年轻时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同罗家那位老将军一道,数次击退匈奴,护齐国周全。
如今先皇早已仙逝,这位卫王却仍健在,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平日里并不上朝。
虽不上朝,这位老王爷的权威却是无人敢挑衅的,哪怕皇帝也不敢对老王爷不敬,盖因先皇驾崩前,曾亲赐给这位老王爷一柄打皇鞭,让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因着有老王爷坐镇,所以哪怕皇帝并不靠谱,也仍旧稳妥了这么多年。
叫大家没想到的是,前些日子京城都流传出皇帝乃妖蛇所化,这位老王爷都没出山,今日怎么却破天荒的来上朝了?
卫老王爷杵着金黄的打皇鞭步履稳健的走进殿内,先是仔细地看了眼殿内的几个姑娘,半晌后勉强点了点头说:“倒确实有几分她说的巾帼风范。”
说完不理几个姑娘诧异不解的眼神,上前几步直视着上方的皇帝,丝毫不给面子的训斥道:“本王若再不来,这齐国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皇叔慎言,慎言。”
卫王的这声训斥叫皇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卫王和别的皇亲宗室不同,这是他亲叔叔,手上又握有他老子亲赐的打皇鞭。
若是卫王都不站在他这边,那他这皇帝就真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皇帝略有些服软哀求的态度并没叫卫王动容,他凝视着皇帝道:“本王深知君臣有度,是以你如何治理齐国本王从未插手,兄长赐我打皇鞭,我亦未曾用过。”
“可你就是这般对待我对你的信任的!”卫王声音猛然提高,“今日本王便来说说你这帝王的失责!”
“南边干旱数月,你身为皇帝,却畏首畏尾,甚至不敢亲自祈雨安抚百姓,这是其一!”
能不能祈来雨是一回事,他身为皇帝,重在安抚民心,然而他却把自己的女儿推出来,简直妄为帝王,更妄为人父!
“旱情严重,你本该大开国库,尽力安置灾民,然而南边却饿殍遍野,大量灾民举家北上,乃至于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都随处可见灾民的身影。赈灾不力,这是其二!”
南边距离京城何其遥远,若是有一口饭吃,那些灾民何至于拖家带口的一路走至京城!
“在位多年,于国于民毫无建树,只一味的铺张浪费,奢靡度日至国库空虚,这是其三!”
他兄长在位期间,数十年如一日的励精图治,其时国库充盈,匈奴进犯,无一不是被兵粮充足的齐国将士们打回草原,而今皇帝不过继位十几年,国库竟连五十万两存银都不足。
“匈奴大军进犯,你不战求和,堕我齐国威名,求和不成,国库竟连将士的军饷都拿不出来,逼得将士们饿着肚子与匈奴拼杀。谏官谏言,你却怒斩谏官,令朝臣和百姓俱大失所望,这是其四!”
身为一个帝王,却失望到让朝臣谏言写罪己诏,齐国开国以来,都未曾出现过这般失败的皇帝。
“综上所述,本王可曾有一个冤枉于你!”最后卫王将打皇鞭往地上一杵,发出沉闷的响声,质问着冷汗直冒的皇帝。
打皇鞭杵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杵在了皇帝心上,他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跌坐在龙椅上,眼珠左右转动着,想为自己开解。
然而额头上的汗擦了又擦,眼睛都快转脱窗了,他也未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想不出借口的皇帝犹自不甘地辩解:“可…可朕是帝王,动用国库本就…本就理所应当,再则南边赈灾不力,那也该是那些贪官污吏的错,朕又不曾克扣过赈灾银两。”
越说皇帝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他不由得加大了声音:“至于朕不亲自祈雨,不也是为长远计,那时民间本就多流言,朕是皇帝,若也祈不来雨,百姓们岂不更加恐慌?”
“说到求和,朕更是为了边关将士着想,国库存银不足,强行开战,岂不是白白叫将士们送命?偏那些谏官冒犯圣威,朕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又何错之有?”
随着皇帝振振有词的开脱,底下朝臣们的眼神逐渐变得惊奇,之后便是无以复加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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