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载可定,好大的口气!”
朱元璋又凝神看了一眼密信,冷笑道:“烧了吧!”
李五哥闻言,心中虽惊,却仍毫不犹豫地将密信点燃。
朱元璋待密信化为灰烬后,才开口道:“岑汉贵可还老实?”
李五哥点头道:“他现在挺老实的,不仅将狼兵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还表示先前岑氏是受了邹大先生的哄骗,愿意戴罪立功!”
朱元璋讪笑道:“既然他有此心,那咱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明日让蒋德璟拟一份旨,封他为讨逆将军,率五千京军南下平叛!”
“五千?”
李五哥惊呼过后,有些犹豫地道:“陛下,现今京城中可信且能用之兵只有一万余,若是再抽调出五千人,万一京城发生异动,恐会兵力不足!”
朱元璋点头道:“这点咱已想到了!”
“所以在给岑汉贵的五千兵马中,只需夹杂五百精锐,一千普通兵士,让外人知道有精兵在里面即可,至于剩余的人,就拿那些兵痞和可疑之人充数。”
李五哥想了想,道:“若是这样,那就只有走海路了。”
“不然那些人纵使出了城,恐也会借故闹事,只是这样,亦需得力的人统兵才行,不然末将担心未必能看得住岑汉贵。”
朱元璋摇头道:“不走海路,让他们从永定门出发,借道山西南下!”
“他们此行的速度不用太快,若是途中有人逃窜也不用理会,至于岑汉贵,亦不用刻意看守,他若想离去就让他离去,但不能太过明显。”
“他们只需在三日内到达山西与京城的交界处,并保证自身的安全即可!”
李五哥虽有些迷惑,却也恭敬地应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离去时,又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响起道:“高价募兵之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李五哥见问,有些尴尬地道:“现在仍在招募,只是左大人(左懋第)说户部银钱不足,让末将缓着些,所以进度并不快!”
朱元璋摇头道:“此事不可缓,必须加快进行。”
“至于银钱之事......”
他说着,突然想起今晚是蒋德璟在内阁值守,便朝外叫道:“来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小太监精神抖擞地跑了进来。
朱元璋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即刻去内阁传旨,让蒋德璟来东暖阁见咱!”
小太监应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蒋德璟就气喘吁吁地走进了东暖阁。
朱元璋让小太监给蒋德璟送上一盏茶,待对方平复过来后,才开口道:“蒋卿,你的安民之事可否紧一紧,挪些钱出来给李五哥募兵?”
蒋德璟一听说是钱的事,立刻皱眉道:“陛下,臣的预算已经很紧了,根本挪不出来啊!”
朱元璋有些疑惑地道:“先前李琎已筹集了三百多万,再加上左懋第卖出海名额,亦得了五百万两银子,怎么会挪不出来呢?”
蒋德璟摇头道:“陛下,户部确实得了这多银子,只是这几月大战不断,几乎一半都花费在战事上了。”
“加之战事影响了南粮,京城的米价亦随之上涨,户部又需平抑粮价,同时还要为兵士更换兵器,准备寒衣......”
朱元璋听完蒋德璟的讲述,苦笑道:“真的一点也挪不出来?”
蒋德璟一脸无奈地道:“若陛下真要压缩臣的预算,只能暂缓瘟疫......”
“不可,此事必须抓紧进行,不然纵使王夫之能从女真那边换回被奴役的百姓,咱亦无法安置。”
朱元璋说着,顿了顿,道:“这样,你让左懋第派人去山西卖出海名额,同时鼓励富户捐款!”
蒋德璟有些迟疑地道:“去山西卖名额?”
朱元璋点头道:“对,就去山西,咱怀疑左良玉已与山西的富户不睦,才会派兵南下筹集钱财!”
“若果真如此,那咱们就去山西筹款,这样不仅可以断了他的钱路,还可将高价募兵之事宣扬出去。”
蒋德璟有些担心地道:“陛下,您先前已对左良玉施压,若现在再断他的钱财之路,只怕他......”
“怕什么!”
朱元璋一脸豪气地道:“咱先前判断他最快也需半个月才能将兵调回,现在他又派惠登相南下,这样他一个月也未必能整军备战。”
“而且你们只需把消息散布出去即可,咱相信到时会有人主动送钱过来的!”
蒋德璟见朱元璋说得如此笃定,点头道:“若真是如此,那臣倒是可以先挪出十万两。”
朱元璋摇头道:“你的事情也十分重要,咱就不动你的钱了!”
他说罢,又看向李五哥道:“你就按咱先前吩咐的去做,告诉左懋第,让他准备两月......一个月的军饷即可!”
“再就是你们在募兵时,对于自带装备的兵士可适当提高饷银,动静可以再闹得大一些,但有一点,只可在京城周边募兵,绝不能明着到山西去招兵!”
李五哥躬身应下后,一脸轻快地走出了东暖阁。
朱元璋又与蒋德璟谈论了一会,也就让他离去了。
此时已是子时初刻,但朱元璋仍不敢睡下。
他先处理了一些离京事务,随后看了一阵坤與图,沉吟道:“左良玉突然挥军南下,而左羡梅又在这时给咱送来密信,并主动撤离了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探,到底是何用意呢?”
“她上次离去时,曾暗示咱江南会有大变,后来果然发生了郭升袭扰江南,沙定洲叛乱等事,只是在此期间,北方也发生了不少事,而且她亦在山东搅弄风云。”
“以她的聪慧,应不可能用同样的方法迷惑咱,那她所谓的入川可能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真正的目的地是山西?”
“可纵使左良玉缺钱,一时也不会影响军心,她为何会放弃武昌而北上呢,难道左良玉处还发生了什么咱不知道的事?”
朱元璋思考良久,也未能理出一个头绪,只得先将此事放下,看向固县和霸州一带,暗忖道:
“姜应魁虽打着咱的旗号,不过叛军在京中有不少细作,想来刘芳亮应也知道咱并未随军,加之他有五万之众,必会集中兵力重创姜应魁,然后再回师,防止咱偷营。”
“纵使刘芳亮不中计,只要黄得功和姜应魁挡住刘芳亮的攻击,等明日岑汉贵的这支疑兵出发,他亦不敢妄动,这样咱也就多出了一两日的时间。”
他说着,手指又从蓟州向山西、河北各地比画,自语道:“咱这支疑兵能否引出邹大先生呢?”
“从他先前的行事来看,应是个谋定后动,且不服输的性子,蓟州一战,他虽已折损了两三千人,但手中应仍有两三千人,若是再加上那支在南方消失的狼兵,总人数可能有六千。”
“这样一支战力强悍的兵马突然杀出,足可逆转战局,只是他现在到底藏在哪呢?”
朱元璋又比画了几个地方,皆觉得可能性不大,不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