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智看着春花婀娜的背影,有些吃味地道:“看春花的举止,应也得了夫人的几分真传,由她伺候李国桢,想来用不了多久,李国桢就该说出实情了。”
吴三桂闻言,冷笑道:“哪需要那久,前两日李国桢醉酒后,就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正如本帅所料的一般,崇祯还是对本帅不放心,才让他以犒军的名义前来查探,而刘文炳入驻抚宁等地,也并非为了练兵,是在防备本帅。”
吴智一脸鄙夷地道:“这李国桢如此草包,也不知崇祯看重他哪点,竟还封他为侯......”
吴三桂不待他话说完,便摇头打断道:“不,这正是崇祯厉害之处。”
“先前李自成围攻京城时,本帅觉得崇祯内无良将,外没援兵,本以为他会被擒,没想到他竟击溃了李自成,而且还一手捧出了刘文炳、巩永固等名将。”
“就连这李国桢也靠着两片嘴皮子,屡立战功,获得了侯爵!”
吴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故作不忿地道:“少爷说的是,只是崇祯如此提防您,实在让人有些心寒!”
吴三桂摇头道:“心寒倒不至于,要知现在关内战乱不断,左良玉等人又拥兵自重,而本帅更是手握关内第一劲旅,若是崇祯不提防,本帅反而有些不放心。”
“现在他如此不遮不掩,正说明他看重本帅,所以只要本帅收复锦州等地,封官进爵便指日可待!”
吴智闻言,犹豫了一会,低声道:“少爷,老奴来前,老爷曾再三叮嘱,说吴家在关外虽有不少产业,但除去前两年被女真人虏去的族人外,其他亲族大都已在关内。”
“而且这些年老爷不仅赎回了徽州的祖产,还通过好友买下了不少田产,纵使北方有变,举家南迁亦可立足。”
“不似舅老爷他们,家族、产业都在关外,所以让老奴一定要看住少爷,切不可意气用事,以免给吴家招来灭顶之灾!”
原来吴家的祖籍本在徽州,后因生活所迫,迁到了江苏高邮。
在吴三桂出生后不久,其祖父又率众迁徙到辽东,定居在了中后所。
因辽东与女真和蒙古接壤,而吴家又有特殊的驯马本领,就做起了马匹生意。
随着吴家生意越做越大,钱财也越来越多,目光便又投向了官场。
在吴三桂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吴襄考中了武举。
虽说武举不如文举,却也给吴家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吴襄步入仕途后,凭借自己的钻营和相马的本领,得到了李成梁的赏识,被封为千总。
李成梁病逝后,辽东大乱,不久就发生了萨尔浒之战。
此役明兵虽然大败,吴襄却因在战场上收罗了三百多匹宝马,得到了朝廷的褒奖,晋升为副将。
后来吴襄又通过钻营,与辽西的巨富祖家联姻,并通过祖家的关系,大肆购买土地、垄断经济,遂成了辽西的超级望族。
吴家虽实现了华丽转变,但吴襄深知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所以一直十分重视三个儿子的教育。
他本希望后辈能弃武从文,抬高门第。
只可惜老大吴三凤、老三吴三辅都资质平平,难堪大任。
而老二吴三桂虽才智高绝,状貌奇伟,却崇拜光武,喜佩吴钩,曾说出“我亦遂此愿,足矣”的浪言。
吴襄虽心中有憾,却也极力培养,加之吴三桂确实才能出众,十六岁便考取了武举。
后在祖、吴两家的扶持下,年纪轻轻就得了总兵之职,辽西吴家也更加风光。
只是这些年明廷接连惨败,吴家也因此受了不少损失。
特别是先前奉旨进关之事,让吴家几乎失去了关外的一切。
好在祖家已经降了女真,一直在暗中帮衬他们。
而多尔衮也想招降他,并未让人动他们吴家的产业。
只是吴三桂知道,这种事情难以持久,故才一直想着收复宁远等地。
此刻他听了吴智的话,知是私带陈圆圆来山海关之事,让吴襄生疑。
他沉默了一会,道:“老爷还说了什么?”
吴智道:“老爷说他已经老了,吴家以后就能靠少爷您了,所以让老奴一定要服侍好少爷......”
吴三桂因吴智并非家生子,是半路投到吴襄的麾下,加之对方心思深沉,与他并不太贴心,所以一直暗中提防。
现今见吴智坦然说出一切,提防之心不由减了几分,沉声道:“你起来吧,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不用拐弯抹角地通过人传话。”
吴智见吴三桂不仅改了自称,还直接点出陈圆圆之事,心中立时大喜。
他恭声应下后,才缓缓起身,正想着该如何进一步拉近关系时,又听到吴三桂的声音响起道:“以后暗羽营就由你负责吧!”
“暗羽营?”
吴智闻言,有些诧异地道:“少爷您让我掌管暗羽营?”
吴三桂点头道:“既然父亲连这等隐秘之事都告诉了你,那由你来掌握暗羽营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你要注意,暗羽营本是吴、祖两家联合建立,现在虽是我们在掌管,但其中不少人与祖家有旧,所以有些事情,你还是要避着他们。”
“另外,吴国贵等人皆不知暗羽营的存在,你不可泄露此事,以免他们生疑......”
吴智将吴三桂的嘱咐一一记下后,又坦言李国桢可能并未受春花的迷惑,说那些话应是想借此激吴三桂出关,收服宁远等地。
至于刘文炳陈兵之事,除了监视吴三桂外,应也是在提防郑鸿逵等人。
吴三桂本也有此想法,此刻见吴智直言不讳,便就其中细节,以及如何应对等事与之商讨。
他二人一直谈到天黑,也不见吴国贵等人回来,吴三桂的额头又多了几缕皱纹。
吴智见状,贴心地劝慰一番后,自告奋勇地留下等候,让吴三桂先回府休息,以便应付临时之变。
吴三桂见他说得在理,而且一片赤诚,便也没有推辞,骑马离去了。
当他回到府中时,陈圆圆立时奉上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随后又吹箫抚琴,极尽温柔之能事。
要说陈圆圆也确实有些本事,吴三桂在她的伺候下,一时烦恼尽忘,如痴如醉,竟不知身在何方。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进来禀告,说吴国贵已经到城下了。
吴三桂闻报,立时清醒过来,正要唤人更衣时,陈圆圆已适时地捧来了软甲。
他在陈圆圆的服侍下穿好软甲后,外面又罩了一件常服,就急匆匆地朝城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