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兄弟?你怎么还活着?”
冯不逡由不得吼道:“是李四喜那个贼配军误我,他果然饶了你性命······”
一个早就死掉的人突然站在面前,那种震惊就如受到电击一般,冯不逡整个人的精神处于半痴颠状态,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张口就吼,似乎眼前站的不是欧阳兄弟,而是李四喜。
等他明白过来不打自招,已无法弥补过失。
完蛋了。
冯不逡从头到脚都泛出凉意,感到脖颈前悬着一把刀,随时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冯不逡突然明白,冯家很有可能要完蛋,已经不可能再护他周全。
他若隐瞒,只能自己抗下所有罪行。
替人顶缸,死了白死。
“钦差明鉴,小人真没主使水贼杀欧阳兄弟和他伙计,小人就是一个仆从,再受四爷宠爱,也没资格指挥那些人。而且小人哪有钱去雇水贼,这一切都是冯昭伦谋划好的,小人只是个传话人······小人也是个受害者啊······”
冯不逡再次以头抢地,嚎啕大哭,这次真的是悔恨。
“嗯,本钦差姑且信你,如果你是从犯,本钦差定会从轻发落······你将此事细细道来······”
洛寒松了一口气。
冯不逡招了,就能顺藤摸瓜,挖出许多内幕。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这样的······”
冯不逡也很欢喜,他还年轻,只要不判死罪,就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冯不逡,你这条恶狗,此事明明是你借着四郎的名头做下的恶事,居然赖到四郎头上。你的良心都喂狗了?你早晚必遭报应······”
冯不逡正要坦白,刘横突然发怒,一蹦一跳过来,举起拐杖朝冯不逡头上打去。
“嘭!”
一个皇城卒一脚就将刘横踢翻,然后将他按倒在地。
刘横兀自挣扎,嘴里大喊:“钦差大老爷,恶奴冯不逡把铺子都转到他的名下,怎么可能是四郎所为,这厮在撒谎,请您不要相信······”
“冯不逡,你这天杀的,当年你只是一个乞儿,四郎收留你,从小把你养大,供你吃穿用度,还赐给你主家姓氏,你如今恩将仇报,对得起四郎的恩情吗?你犯下了重罪,自己认下就是,怎能做中山狼,攀诬四郎······”
刘横豁出去了。
他大声叫嚷,就为混淆视听,希望在最后时刻让冯不逡改口。
洛寒冷喝道:“冥顽不灵的伥鬼,就地掌嘴二十,然后把他的嘴塞上!”
“是!”
两个皇城卒扯住刘横双手,一个朝后揪住头发,另一个左右开弓,耳光响亮,打得刘横口鼻出血,脸都变形了。
然后一个皇城卒找到一块脏擦桌布,直接塞进刘横嘴里。
“刘横,你才是个狗东西,冯昭伦供我吃穿不假,但他把我当做玩物。我一个男人,却时常被他压在床上侮辱,那种屈辱我永世都不会忘记······”
冯不逡突然大声尖叫,一把鼻涕一把泪吼道,“倒是你,这些年帮着冯家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霸占田产,欺压佃户,走私盐粮,倒卖人口······你赶紧把搜罗识字的少男少女培训,然后卖到契丹、高丽、倭国的事情老实交代吧,不然你没有好下场······”
狗咬一口,入骨三分。
两个恶仆相互咬,效果才好。
洛寒示意把刘横嘴中的擦桌布去掉,让他们相互指责。
谁知刘横却耷拉个脑袋,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一句话也不说。
“钦差大老爷,倒卖人口的事是真的,具体事宜小人不清楚,拷打刘横就有真相,小人现在说一说冯昭伦杀人夺铺子的事······”
冯不逡详细交代。
原来冯昭伦看上欧阳兄弟的旺铺,数次使人去说,让他转让给冯家,谁知欧阳兄弟竟不知好歹,坚决不肯答应。
后来冯昭伦没有了耐心,便产生杀人夺铺子的想法。
正好那天欧阳兄弟进货,与李四喜交谈甚欢,冯昭伦看在眼里,在欧阳兄弟去进货时,问李四喜情况。
据实相告后,冯昭伦突然翻脸,给他扣上暴露身份的帽子,说要告诉父亲,登州水军都虞侯冯啸弄死他。
四喜再三磕头求饶,冯昭伦才答应饶他,补救措施便是假扮水贼杀了欧阳兄弟灭口,永绝后患。
后来李四喜率十几个假水贼,杀了欧阳兄弟一船人,并劫了船上到海货。
冯昭伦把价值五千贯的海货,按两千贯价格收下。
而后,他再伪造契约,拿出欧阳兄弟签字画押的五万贯欠条,派人去铺子里讨要。
铺子里的伙计们听说主人遇难,冯家又时常来讨债,纷纷卷了不少细软逃走。
至此,欧阳兄弟的旺铺便成为冯昭伦的,但他多了个心眼,把铺子寄在冯不逡名下。
明显是事发让他背锅。
“堂堂大宋登州水师,居然参与冯家走私海货?这简直是耻辱!”
洛寒拍案怒斥,“本钦差一定要将此事启奏官家,将参与此事的将帅绳之以法······”
“钦差大老爷说得太对了,之所以海货冯家占一半,就是冯啸的原因。他有权有势有兵,谁敢抢夺冯家海货生意,他们的商船必然会遇到水贼,轻一点货物被劫,重一点船毁人亡货不见······这些水贼都是水军假扮的,冯家在报复商人······”
冯不逡尽量想把自己撇干净,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说出来,希望钦差能从轻发落。
“······听说冯家贩卖少男少女的时候,登州水师在护航,海中谁都不敢阻拦,畅通无阻······”
最后冯不逡在供状上签字画押,然后被带下去关押。
“刘横,你还是不招供?”
“小人啥也不知道!”
就算刘横招供,她一个奴仆提供的证据,也不能把冯家连根拔起。
洛寒懒得用刑,也让人把刘横带下去关押。
“洛钦差,即刻抓捕冯昭伦么?”
“不,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慕容不解,证据确凿,还不是好时机,那啥时候才是好时机?
“现在抓了冯昭伦,冯家来一招壮士断腕,抛出去几个子弟,就能弃车保帅······我不给他这个机会。”
洛寒缓缓道,“是时候主动出击了,时迁,你今夜去一趟冯家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