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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惠丰园就这么在这座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而李老板也信守承诺,严令约束惠丰园的人不得随意和广和园的人起纷争。

其实不用他交代,惠丰园的人也不会,因为今日所来的一大部分人都认识秦明月,也认识庆丰班的人。

什么叫做奇迹?

这便叫做奇迹了!

自打广和园名声大噪以后,惠丰园的人和外人再议论起来,总会与荣有焉地与人说,当年我们也是和广和园的人同台唱过戏。

秦明月当初说祁煊的话,在此也应验了,其实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也有一帮脑残粉。

且这群人还都是她当年的熟人。

不同于惠丰园里的人,小凤春却是从未和秦明月谋面过。

不过这个名字却是耳熟能详,当年他和马老板联手对付惠丰园的事还历历在目,虽之后他借机反水投靠了惠丰园,将安庆楼彻底搞垮,不过这件事小凤春是不会傻得说出来的。

因为彼此之间都熟,所以庆丰班的老人免不了会和惠丰园的人搭话,自然就聊到了王莹的事。

也是在庆丰班离开苏州之后,王莹被害身亡的事才爆发出来,竟是安庆楼马老板为了独占庆丰班的不传之学,暗中命人下手害死了王莹。

害王莹之人竟是钱老七,钱老七是受了马老板的收买与唆使。

事发之后,钱老七被判了斩刑,马老板早在事发之时,就悬梁自尽了。

安庆楼树倒猢狲散,钱老七死了以后,钱婶子带着小钱子就失踪了。

得知这一切,庆丰班一众老人儿俱是唏嘘不已,陈子仪也是心中黯然。

到底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他也早已被王莹伤透了心,除了黯然也没有其他旁的情绪。

因为有惠丰园的入住,广和园的人在排戏之时,显然要比之前注意许多。

不过这次能跟来的,除了庆丰班一众老人,俱都是广和园里数得上号的角儿,基本功在此,也都不在乎临时能不能现抱佛脚。

倒是惠丰园的人似乎很是忐忑,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关着门在屋中排戏。

正是炎炎六月天,天气热得出奇。

其他人都在午睡,秦明月却是被热得睡不着,见外面有风,便去了屋后一处凉亭里纳凉。

也是这梨园建得精妙,园中湖塘密布,又专门命人开渠引水。

别的院子秦明月不知道,不过他们所住的这座院子里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莲花池,上面建有一座六角木亭,用来纳凉消暑,却是再好不过。

她在亭中坐了下来,见这池中的莲花朵朵,并有无数锦鲤在其中嬉戏,忍不住便起了童心,从桌上盘中拿起一块儿糕点,捏碎了俯身去逗那鱼儿。

正玩得高兴,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忙回过头去看来人。

来人是小凤春。

他一袭青袍,身姿若松,见秦明月转过头来,便笑着拱了拱手:“不知我是该称呼秦大家,还是秦姑娘?”

秦明月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晴色的袍子,如云黑发尽数拢在头顶上,梳了个独髻,其上插了根玉簪子。

她面容白皙,娟秀非常,因为描粗了眉,倒不显得女气,而是添了几分中性之美。

可在明眼人眼里,女终究是女,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男。

秦明月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去看此人,尤其是此人的眼睛。

这种眼睛秦明月并不陌生,因为在现代那会儿就有一位红了多年的男星,就有这样一双眼睛。

用现代的话来讲,这种眼睛俗称电眼,会放电,拥有这种眼睛的人通常风流。

尤其此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说不上来,反正让她不怎么舒服。

“你还是叫我秦大家吧,毕竟我现在穿着男装。”

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秦明月拍掉手中的残渣,站直起身,“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小凤春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什么心思,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却是李老板,他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且听他说话这口气,似乎目睹了方才那一幕。

小凤春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心,但很快就舒散开来,浑不在意一笑,几分风流袭上了他的眉梢。

“李老板是从哪儿看出我对这秦大家有什么不良心思的。”

李老板用那种‘你不用装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总而言之我说的话,你记住。

这里可不是苏州,人家也不是姓马的。

就你这点小手段放在这里,就是惹人笑话的。

她背后站着安郡王,又是圣上钦封给安郡王未来的郡王妃,你要是还想要你这条小命,就别没事找事!”

说着,李老板似是讥讽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刺激到了小凤春,他收起笑容,眼中满是阴霾地看了李老板一眼。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随你的便吧,她可不是王莹。”

说完这话,李老板就走了。

他知道小凤春不是傻子。

……

小凤春也确实不是傻子,只是当一个人成了自己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他就免不了对此人上心。

他不止一次听见人将他与她之间作比较,结果都是他连给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随着庆丰班的消失,庆丰班乃至秦大家已经成了苏州城人心目中的传说。

也许庆丰班继续呆在苏州,不断地推出新戏,可能还达不到这种高位。

恰恰就是在声望达到最顶尖时,突然消失了,人们心中的那种遗憾感,总会让他们乐此不疲地对后来的人们说着关于他们的传说。

甚至连小凤春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若她许多,最起码他自创不出来这种新戏。

可又怎么甘心情愿去承认这一事情!因为他也是一个唱戏的伶人!

回去后,一干跑龙套的戏子正坐在厅堂里说话,小凤春瞟了他们一眼,就越过他们去里屋了。

因为地方有限,二十多人住在这三间房里,除了小凤春和李老板能单独一间房,其他人都是在厅中和另外一间房里打地铺。

阖上了身后的门,外面的说话声还能传入他的耳中。

“我说秦大家是个和善人儿,没有骗你们吧。”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惠丰园以前的老人儿在和没见过秦明月的人进行科普。

“这倒是,只是现在秦大家好像不是她了,而是换成了她哥哥。”

“那在我们心目中也是一代大家,不信你去问问苏州的老百姓,你看你说这话走出去会不会有人打你!”

“别介别介啊,我就是好奇得慌,对了怎么没听你们说过这位男秦大家的事,之前那会儿他在哪儿呢?”

“这件事啊……不该问的别问……其实我也不知道……”

依旧站在门前的小凤春突然笑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管中窥豹了些许。

不外乎是因为一些肮脏事,所以她才会迫不得已顶着亲哥哥的名号登台卖唱。

谁也没想到她凭一己之力竟会走到这样一种地步,恐怕连李七巧也没想到这一切,还不知他现在怎么后悔。

都是畸零人,自然知道作为一个戏子,能走到大家的地位会经历什么样的苦。

人前笑,人后哭,那些肮脏的,污秽的,龃龉的……

李七巧忌惮他害了王莹在先,又背叛马老板在后,生怕自己会故态复萌,对他各种提防。

殊不知若是没有些原因,他又何必做那让人唾骂之事呢,要知道他可是早就恨不得马老板死了,想了很多年……

小凤春笑得越发灿烂,却是无声的。

他来到桌前,在其中一个茶杯里倒了些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从纸包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进了那水杯之中。

粉末很快就在水杯中化了开去,水依旧是透明无色的,仿佛方才他并没有往里面加什么东西。

小凤春看着那水杯里的水,看得很专注。

突然他端起那个水杯,将杯中的水泼在了地上,之后扔下那水杯,便往床榻那处去了。

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吟唱声,可声音很小,细若蚊吟。

“都道是戏子无情……我却说世情薄凉……怎堪得……”

床榻上的小凤春半躺在那里,双腿翘成二郎腿,一面随着哼唱,一面晃悠着,半眯的眼睛中却是空洞而涣散的光芒。

……

很快就到了梨园会这一日。

到了这一日,一大早梨园的大门就开启了。

正对着的大门的是一条宽阔而平整的青石路,夹道两旁是无数花圃,其上奇花异草绽放,又有一排排苍木,上面挂红结彩,看起来很是喜庆。

往前行走一会儿,就能见到一处门楼,穿过这处门楼后,是偌大一片空旷的场地。

正北处是一个高约三米的戏台子,歇山式顶,飞檐翘角,飞檐下还挂着四个大红色的灯笼。

两旁的柱子和隔板都是深棕色的,其上描金彩绘,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花纹。

戏台子宽约七米左右,进深五米,十分宽阔,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题着金字的匾额,‘梨园会’三个大字在太阳光下耀耀生辉。

正南正东正西都是观戏楼,楼上楼下都可坐人,另正对着戏台子的空旷场地,也摆了一排排的戏座,也是供人使用的。

梨园会一共举行三日,上午下午各两场。

先是初选,从众多戏班子之中挑选出十个来,次日进行复选,再从这十个戏班中淘汰掉五个,最后一日也就是第三日,则是从剩下的这五个中挑选出最优者。

至于这评选制度,一直没有特定的标准,以前都是魏国公协同几个前几届梨园会的优胜者择优选出。

不过这次魏国公却提出了新的评选方式,大抵也是因为宫里发下的这道圣旨,魏国公决定不可能儿戏,必须慎重待之。

所以扩大了投票权,当日前来梨园会观看的人中,每一席都有一票权益,最后统计所有的票数后,选出当之无愧的第一。

在得知这一评选方式后,秦明月有些吃惊,这不就是现代那会儿很多娱乐节目采用的,大众评审团和专家评审团共同选拔的模式吗?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能稍作放心,最起码可以极大可能的避免所谓的暗箱操作。

梨园这里提前几日就记录了各个戏班当日要唱的戏,并发下了登场顺序以及名单。

自然不是你想唱多久就能多久的,初选和复选是一刻钟的时间,最后那日延长到一个时辰。

广和园被排在第一日的下午进行初选,所以上午没有他们的戏。

不过大抵是第一次参加梨园会,大家都十分新奇,所以一大早上大家便收拾收拾往前面去了。

三栋观戏楼其中有一栋是专门供给各个戏园子戏班使用的,等秦明月他们到后,二楼已经快坐满了,只留了几个空位。

大家也没有嫌弃,就走了过去。

秦明月秦海生和老郭叔乐叔都有座,其他几个年轻的就站在一旁。

像他们这样的,二楼还有许多,若真是整个戏班里的人都供坐,再来两栋戏楼也不够坐。

其实一楼还有不少空位,只可惜一楼视线没有二楼的好,大家自然先紧着好的选了。

整个二楼被划分出好多个这种小团体,大家泾渭分明,互相也不搭话,只是低声和自己人说着话。

梨园会的开场时间是辰时末刻,据说这个时间是魏国公专门找人算过了的,是今日前半晌最吉利的时间。

等这栋戏楼里坐满了人,甚至空地也被站满了,另外两栋戏楼却还是没什么人,显然他们来得有些早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开始有人到了。

或是一位,或是两三位,被梨园安排在大门外的下人引了进来。

这些人俱都衣衫华丽,气度非凡,显然身份不低。

他们被引到正东的那座戏楼,或是被安排在二楼,有的则是在一楼。

还有些衣衫平常些的,则是被引到了空地上的戏座上。

显然这梨园里的人也是看身份地位安排座位,不过红尘俗世中的人都是如此,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然世间之人何必争权夺利,因为一旦有了权,人生境遇自是不一般。

没有权,有钱也可,但肯定是比不上有权之人。

若是钱权都没有,那就只能沦为最下等的一层次。

秦明月发现正对着戏台子的那处戏楼的,也就是南面的,一直没有人入座进去。

显然是先到的这些人都没有这种分量,直到辰时过半,那座戏楼里才开始渐渐有人坐进去。

这时,一个身穿宝蓝色绣八宝纹杭绸直裰的老者,从门楼外走了进来,其身边还跟着一个着紫红色暗绣直裰的男子。

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腰板也很硬朗。

若是只看头发,约莫是知命之年,可若是看其面相和精神气儿,大抵也就是中年之貌。

他身边走着的男子倒是夺目得紧,此人生得身材硕长,眉目俊朗,嘴角含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格外有一种从容的气质。

幸好这里没有女子,不然指不定怎么捂着脸大叫。

老者带着男子走进正南的那栋戏楼,戏楼里不时有人起身与之寒暄着,听到旁边的议论声,秦明月才知道这老者便是魏国公,至于那男子大抵是徐家的哪位公子。

随着时间逐渐接近辰时末刻,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空地上所摆的戏座已经坐满了,而另外两座戏楼也坐满了八成。

不时还在有人从外面进来,大抵都是些身份尊贵之人,因为不时就能见到方才跟在魏国公身边的那位男子迎出来。

就这在此时,门楼那处又走进来几人,为首那一位身着暗金纹绣黑色团领窄袖衫,腰系黑玉带,脚蹬暗金纹绣的皂靴。

他浓眉虎目,挺鼻薄唇,一身黑衫也遮掩不住此人的身材壮硕,五分尊贵中带着几分不羁之色,十分英伟不凡。

其身边跟着个年轻男子,比他稍矮半头,穿着宝蓝色绸衫,袖角衣襟均以银线绣以纹饰,腰间系着玉带,看起来俊秀清贵。

若是有认识此人的人在此,就知道这外表就是骗人的,因为这人正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孙珩。

至于那黑衣男子就是祁煊了。

“这安郡王怎么来了?”

见门外走进来那人,徐晏不禁低声道。

“你忘了这次参加梨园会的有那个广和园。”

魏国公徐茂,也就是徐晏的祖父如此说道。

“孙儿自然知道那广和园与安郡王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他竟会亲自出面。”

大抵徐晏也是没想到安郡王竟会如此重视那戏园子,甚至不吝在外人面前车马放明来镇场。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安郡王这个浪荡子了。

不过他凡事就三分热度,真没想到他竟能求了圣上要娶那姓秦的戏子。”

说到这里,魏国公也不免有些唏嘘,从他话中的意思,也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那刘保成求了孙儿,想让孙儿暗中命人下手对付那广和园的人……”

魏国公打断道:“你答应了?”

“孙儿并未答应。”

“你不答应就对了,这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身份够尊贵,和圣上的关系又近,关键还够胡搅蛮缠,也能泼上脸皮不要。

谁粘上他,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着,魏国公见祁煊已经走到中庭,忙道:“你出去迎迎。”

徐晏低头道:“是。”

……

到了辰时末刻,魏国公出面说了几句话后,梨园会就开始了。

见此,秦明月不免有些失望,感觉与她所想象的场景不同。

可转念一想,这里又不是现代那会儿,也弄不成各种花哨的手段,例如回放下登台献艺者各种心路历程,煽煽情惹惹泪什么的。

其实这样反倒好一些,直接进入正题,多利索。

对于喜欢看戏之人,这自然是一场饕殄盛宴,可对于不喜欢或者没兴趣的人,无疑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

恰恰祁煊和秦明月都在不喜欢及没兴趣之列,祁煊是不耐烦,而秦明月是听得很艰难。

远远望过去,就见坐在正南那处戏楼二楼靠中的位置,祁煊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坐在那里。

关键他还极力地去掩饰那种不耐,让人着实有些忍俊不住。

秦明月低头掩了掩脸上表情,一股甜意上了心头。

她没料到他今日会来,他也没提过要来的事,还是那日一句戏言,万万没想到他竟真的来了。

正想着,那人突然侧首往这边看了过来,对她眨了眨眼。

那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只睁着水汪汪眼睛使劲摇着尾巴的小狗,正在对她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快来给我奖励吧。

因为有着这样一个插曲,所以时间很快就在你看我一眼,我撩你一眼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上午一共登台了二十多个戏班,其中只有十个能进入复选,至于另外十多个则是被淘汰。

因为是初选,所以过程十分简单,由魏国公一人决定留还是不留。

到了午时二刻,上午场便结束了,观戏楼里的人开始络绎不绝往外走着。

有不少人在讨论之前哪个戏班稍微出彩一些,哪个戏班被淘汰有些可惜。

因为之前祁煊给秦明月递了个眼色,所以她特意出去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站着,果然不一会儿他人就来了。

“走,爷带你去用午饭。”

见她面露迟疑,他又道:“等用完了爷再送你回来,下午爷就不来了,太他娘的无聊了,简直就是魔音穿耳。

若不是为了你,爷可不愿来受这种罪。

等后日爷再来,到时来给二舅哥捧场。”

“谁是你二舅哥啊。”

秦明月忍不住红着脸嗔道。

祁煊得意一笑,“你都快嫁我了,还不是舅哥?”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就往马车停驻的地方走去。

祁煊身份不一般,所以马车是直接驶进梨园的,其实按照他的秉性,他惯是骑马不坐车,也是为了将就秦明月,最近才以马车代步。

……

广和园顺利地通过了初选和复选。

这一项事实,着实让许多人都跌掉下巴。

本来广和园一直是以新戏作为噱头,才闯下偌大的名头,京中还没有人见过这两位秦大家唱过老戏。

原想着两人大抵是唱得不精,才会另辟蹊径,以一种新式手段立足,却万万没想到人家哪里是不会唱,明明是达到了大家级的水平。

而其中最为懊恼的就是孟德居几个作为对手的戏园子了。

他们之所以会给广和园下邀贴,就是打着那什么秦大家老戏唱得不精,以己之长,攻其之短,借此来打压对方的声势,万万没想到竟成了这样。

刘保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档,才凑到了徐晏身边。

“公子,你看这广和园……”

正坐着喝茶的徐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过是个戏园子,用得着让魏国公府替你出手?

刘保成,若是这德庆阁你没办法周全,这老板的位置换个人来做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话,刘保成扑通一声跪在徐晏脚前。

“公子,不是小的不中用,而是实在那广和园的戏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戏的人都往广和园去了,咱们德庆阁……”

徐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德庆阁作为魏国公府名下搂钱的摇钱树,为魏国公府增添的何止万两之数。

祖父是因为看中他,有意培养他做下一任的魏国公,才会将德庆阁作为练手之物交到他手中。

可这德庆阁刚交到他手上,每月进益就狂跌不止,现如今仅仅也只够保住戏园子日常开销,赚银子这是不用想了。

这一切俱是因为那广和园。

徐晏倒不在乎这点银子,可他不能被当众打脸,魏国公府不同其他府上,承爵之人可从来不是看是不是嫡长,而是谁有那个‘资质’。

徐晏本是庶子,他父亲和叔伯那一代没有一个能讨了魏国公的欢心。

也就徐晏另辟蹊径,投其所好,明明人才出众,却偏偏学那戏子彩衣娱亲,博得魏国公的青眼,将他带在身边。

与他同一辈的庶子嫡子们,哪个不嫉恨他,这么好的把柄送到人手上,自然作为了攻击的手段。

所以当刘保成来求他,他是允了的,可现在因为安郡王的出现,徐晏却是暂时不敢再动这个想法。

“起来,跪着成什么样子。”

徐晏用脚尖踢了踢刘保成。

“公子……”刘保成忙站了起来,却一脸可怜相。

“这事不用再提。”

“可……”剩下的话,刘保成没有再敢说,只能蔫头耷脑地下去了。

等走出这道门,他才挺直了腰杆,眉宇间也显出凝重之色。

刘保成自然也不是傻子,徐晏的态度很明显,指望他帮着出手是不可能了。

可徐晏不出手,并不代表他不能出手。

刘保成苦笑,这些勋贵家公子哥们就是如此,做事从来隐晦婉转。

真若是事发了,怎么也扯不到他们头上去。

可若是不做,他这个德庆阁的‘当家’也不用做了。

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他得罪了多少人,真被当做弃子而弃,别说翻身了,指不定怎么被人踩死了。

他可没忘记他前头那位是怎么被自己踩死的,当自己也即将沦落到这种地步,格外能感同身受,甚至为之胆寒。

刘保成面上露出一丝狞色,幸好他早就步了暗棋。

这么想着,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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