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秦明月也未在广和园留宿,而是又回了私宅。
这是她答应祁煊的。
在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她是不适宜出现在广和园里的。
祁煊的意思是最好等朝廷将查封的胡宅还回来,到时候她和宝儿一同搬到胡宅去,算是一种身份的宣示。
不过祁煊并没有明说,但秦明月已经从他的行为举止中看出了这个意思。
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以后她还能不能唱戏。
打从一穿越过来,秦明月面临的困境就让她必须迎难而上。
她不得不也只能利用自己在现代那会儿的谋生手段,继续在这里混口饭吃。
汲汲营营一年多,名声闯出来了,期间发生了不少事,而她一直耿耿于怀的身份也改变了,唱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似乎就成了‘鸡肋’。
有它没它都可以,因为这个世道的女人是不用自己谋生的。
当一个女人嫁了人,她就从依附娘家,变成了依附丈夫。
不管这个男人好不好,能不能养家糊口,她都不能有其他异议。
若是用别的其他手段贴补家里也就罢,偏偏是唱戏,是世人最不能容忍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
祁煊一直没说,秦明月也就一直没提这事,没人知道当初她答应嫁给祁煊,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她舍弃的不光是自食其力,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可她认为他值,当一个男人为了你绞尽脑汁,从苏州到京城,从京城到河南,跨越的何止千里,他巧布暗棋,密密织网,也许之间存在过隐瞒,却不能抹除这份心。
所以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也生不出拒绝的心。
可当一切都定了下来,她又不甘了起来,难道她嫁给他以后,就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相夫教子?
那是她想要的生活?
秦明月想不出答案,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放在她心中,她在想要不要坦诚公布和祁煊谈谈。
而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追封前河东总督一事,已经被提到朝堂上议了。
这个封赏必须给,不然寒的何止是胡成邦的英灵,而是数百数千甚至数万官员的心。
以后若再有等同之事,谁还敢给朝廷尽忠?
!
胡成邦死之前是正二品的官身,按照朝廷的惯例,三品之上的官员若是为朝廷牺牲,亦或是为朝廷做出一定的功绩,是需在其死后进行追封,并需给其一个谥号的。
这个谥号一般是根据其生前功勋及品德给出,有这么一句俗话,文正武穆,这是文臣武将最梦寐以求的谥号。
历代文官之中,以‘文正’为最高一等的谥号,这种谥号一般是不轻易给出的。
能得到这种谥号的,都是为朝廷做过很大的功绩,或是品德高尚从未有过毁誉,抑或是为当代文人所敬仰之人,才配拥有这个谥号。
显然胡成邦是够不上‘文正’的,但他的死却又是撕开河道弊政之契机。
不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缘由,事实本就是因为他,祁煊才顺利打开了一个口子,让河道弊政得以显现在世人眼前。
虽这事至今依旧僵持不下,朝堂之上为此闹得沸沸扬扬,但对胡成邦的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而现如今的问题就是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谥号,如何去追封。
按惠帝的想法,他巴不得能看到下面这些人吃瘪跳脚,自然要借着此事狠狠打脸,怎么高调怎么来,于是他便提了‘文正’这一谥号。
显然他的这个想法是没办法顺利如愿的,打从宋朝完善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种模式,大臣们的地位就一日比一日高。
直至明朝中后期,更是达到了巅峰,一众文官把持朝政,皇帝若是想做什么事,可不是随心所欲的,先得大臣们答应再说。
这种模式甚至遗留到了大昌朝,太祖成事本就是结合了几方势力,自然少不了要整合一众前朝文武官员的势力。
大昌朝绵延至今,已是三代,虽经过太祖、先帝的努力,已经拔除了不少把持朝纲的毒瘤,可依旧不是皇帝说了就能算数的。
最起码私底下不是,因为这些个党派、世家、簪缨豪门已经学会了从面上和皇帝怼,改为了私下和皇帝作对。
一切皆是为己身利益。
而现在就是因为这胡成邦,那安郡王借此将天给捅破了,捅破了不说,还给全天下人看见了。
凡是人必然要脸,所以大家最近都忙着上蹿下跳拾遗补阙,恨不得就当这事就没发生过,怎么可能愿意惠帝给其一个‘文正’的谥号?
要知道谥号算是盖棺论定,也是当世人对逝者一种评价及肯定,是史书上要记载的。
给对方一个‘文正’的美谥,就是在对自己等人的一种贬义甚至挑衅。
也因此惠帝刚提了这个谥号,就被众朝臣给挡了回来。
他们自然不能明着怼,而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甚至把前朝乃至前前朝的史书都给搬了出来,用来说服惠帝这么干是不行的。
好吧,文正不行,那退一步,文贞行不行?
文贞也不行。
惠帝又提了文忠,可是文忠也被人挡了回来。
看样子这些朝臣是不愿给胡成邦用第一等的‘文’这个美谥。
这下惠帝龙颜大怒了,吹着胡子说,你们既然说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拿一个出来朕看看。
言下之意若是你们拿出来的不合意,就别再管朕想怎么干了。
众朝臣见此,下朝后聚在一起磋商了几日,终于拿出一个即过得去不会让惠帝太恼,又不会太出格的谥号……忠毅。
‘忠’这个字是美谥,但却是美谥中比较平庸的,因为但凡能够得到谥号的朝臣,哪个不是对朝廷尽忠,担得起‘忠’这一字。
至于毅这个字,那就更平庸了,随便拉个人来都能和毅扯上点关系。
惠帝收到这份草拟,连着两日没有动静,正当下面一众官员忐忑不安之际,他批了个准字,另外又多加了一份诏谕,追封前河东总督为忠毅伯。
对此,众朝臣没有任何意见,君不见皇城根儿下头上有爵位的都快泛滥了。
光有爵位没有实权,不过是领着俸禄的空帽子,更何况胡家现如今就一个孤女一个幼子,能成什么大器。
其实众朝臣对惠帝为何会如此决定,心中也有所明悟,大抵是在为了那放荡形骸不成体统的安郡王铺路吧。
啧啧,圣上对安郡王这份心真是没说的,为了能让他把那个戏子娶进门,也算是呕心沥血了。
事情既已经定下,次日圣旨就下了。
与圣旨一同到的,除了赏金百两等这类制式的赏赐,还有让胡成邦之子胡君宝袭爵的诏谕,以及一栋大宅子。
既然有了爵位,肯定需要相配的府邸。
另外还有胡家以前所住的宅子及抄没的家产,一并都还了回来。
圣旨一下,获知这一事情的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对于谥号这类与许多人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是没有太多人去注意的。
可追封爵位,就让人有些吃惊了。
要知道诸如此类的追封亡臣,一般都是追封个散官或者勋级,就是个名头,其实是没有什么实惠。
但是爵位和这种只有名头的散官勋级不同,爵位可以世袭,就算不能世袭,也能福荫几代子孙。
更不用说是一个八岁承爵的小伯爷。
得到这一消息,细米胡同里的周家当日就放起爆竹来,见人就说皇恩浩荡体恤忠后,竟降下如此恩泽。
言外之意自然是,你看我家外孙(外甥)都成忠毅伯,以后咱们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至少和你们这群人不一样。
虽然这话并没有明说,但是个人都能看懂周家人的意思,那个膈应劲儿就别提了。
周家人扬眉吐气了,也知道这是受了秦明月的好处,没有安郡王在后面使劲儿,别说爵位了,给你赏些金子就是不错的。
周老太太这才终于对秦明月的身份尽释前嫌,用她的话来讲……
“看着她还能办些事的份上,背后又站着那样一位爷,以后下次再来家里,我就不甩她脸子了。”
叶氏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来家里做甚,咱们家这么逼仄,听说圣上赏了宝儿那孩子一栋大宅子,以后咱们就搬进那伯府里去,这样一来也能照应宝儿那孩子一二。”
“住大宅子了,住大宅子了!”
邵哥儿在旁边拍着巴掌。
周家其他人也都一脸兴奋喜悦的笑,笑得与荣有焉,笑得感同身受,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忠毅伯。
更不用提周倩和周娥了。
因为家里身份太低,她们俩明明到了适婚年纪,却一直没说上人家。
其实也不是说不上,而是两人眼光太高。
如今成了伯府的小姐,想必京中一众青年才俊自是任她随意挑。
乔氏笑得牙花子都能看见,忍不住开始布置起来,“等到了伯府,最大的正院肯定是给娘和爹住,咱们就住在侧院里。
那伯府肯定跟咱们家不一样,院子也多,到时候咱们一人一个院子。
我不像大嫂,日里操持着家务,到时候管账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当姑娘那会儿就在娘家酒肆中管账,肯定管得大家都没得挑。”
听到这话,叶氏有些不乐意了。
合则她就是干活儿的命,她乔氏就是管账房的?
叶氏就算再出身小门小户,眼界也不高,但也知道但凡提到管账,那就是把持着家中的银钱和进出帐。
她皮笑肉不笑的,拿眼睛去斜乔氏:“那怎么好劳烦弟妹,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如母,这种活自然也是我这个做大嫂的来了。
至于你大哥,他就帮着宝儿那孩子管着伯府对外的事,你和二弟两个就管当老爷太太就好,何必操这些心。”
乔氏不同叶氏的性格,说话历来直接了当,也不如她隐晦。
当即就刺道:“哟,合则大嫂这是和大哥打算将整个伯爵府都给把持住了,咱们都要在你手下过活?
我告诉你,没这么好的事,你妄想!”
两人又吵了起来,吵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
周家的男人纷纷掩面,各找各的借口躲了出去。
历来这种事男人就不掺和,一来是嫌烦,二来也是搀和进去就不是妇人之争,而是兄弟阋墙了。
就在这时,周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都给我闭嘴,以后这账我来管!”
……
最终掌管整个伯爵府的大权,还是尽收于周老太太一人手中。
叶氏和乔氏再不甘愿,也不敢跟婆母夺权,只能暗中计较怎么才能从周老太太手指缝里掉下来的,分个三瓜两枣什么的,顺道还不能便宜对方。
当然,这里且不提。
搬去伯府的事即已定下,利益也划分好了,次日一大早周家一家人就穿戴体面地去了位于内城西堂子胡同里的忠毅伯府。
这忠毅伯府以前是前吏部尚书家的宅邸,此人因党争落败被致仕,宅子就被朝廷收了回去。
此番追封前河道总督胡成邦为忠毅伯,这宅子就被当做伯府赏赐了下来。
远远就看见三间朱漆大门前,两边各放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
正门其上挂一匾额,上面用金漆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敕造忠毅伯府’。
以往周家人打这些公侯伯府前经过,根本不敢到近前来,只是挨着街角走,此时再见自然是不一般的感受。
首先是心情就不同了,以前是畏惧中夹杂着钦羡,此时除了激动,也全都是激动。
看着那正红色的朱漆大门,看着正门上的那几个金漆大字,周家人格外的意气风发。
以后他们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了!
才不过巳时,伯府大门是关着的,门前也不见有人守着。
到底周清为官多年,略微沉吟了一下后,就指使儿子去了角门处。
哪知两处角门也是关着的,好似里面并没有住人。
本来难耐的激动心情此时都变成了不耐,周家二儿子周文昌挺胸叠肚地上前使劲拍门。
连着拍了十多下,也不见人应声,他不禁骂了起来:“人呢?
都死了不成!”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神情格外不耐烦的仆役。
“什么人如此大胆?
竟然敢在伯府前喧哗!”
周文昌本就一肚子气,见一个下人就如此跋扈,当即骂道:“瞎了你个奴才的狗眼,我是你家舅老爷!”
那仆役以为这人是骂他的,回骂道:“我才是你舅老爷,你个鳖孙子敢在爷爷头上占便宜,瞎了你的狗眼。
滚滚滚,再在门前不走,我就去官府叫人了。”
周文昌被气了个仰倒跌,当即撸袖子想上前打人,那仆役见势不妙,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周家人被这刁奴气得不轻,周文昌更是站在门前就骂了起来。
可想进府惩治这刁奴,得先进门再说啊,于是又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又打了开,这次走出来五六个人。
方才那个和周文昌对骂的仆役也在其中。
为首的一个方脸汉子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在府前纠缠不清,这里可不是其他地处,而是敕造的忠毅伯府。”
周文昌又想上前骂人,被他爹周清拉住了。
周清板着老脸,“我等是这府上主人的外家,我是他的外祖,这是他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
宝儿究竟是如何调教下人?
竟教出这等恶奴!不问究竟,上来就骂人,我等会进去倒要好好问问宝儿那孩子,这就是忠毅伯府的规矩?
!”
不得不说,当爹的还是比儿子会说话。
那周文昌上来就只知道跳脚骂,周清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即表明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又有威胁示威之意。
他大抵是想吓住这些人,只可惜让他失望了。
那方脸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小的当是谁啊,原来是周经历周大人。
不过您老大概误会了,目前这座宅子还未交予忠毅伯使用,暂时由工部修葺。
且咱们也不是忠毅伯家的下人,乃是工部的人。”
周清面露吃惊之色,“那宝儿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知道忠毅伯还未递话说要搬进来。”
顿了下,此人又露出一副诧异之色,“难道诸位是上门做客的?
即是外家,应该知道忠毅伯还没搬进来才对。”
“这……”周清面上露出尴尬之色,“我们也多日未见到宝儿……”他正欲说宝儿那孩子,可想着对方一口一个忠毅伯,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够谨慎,遂改口道:“我们多日未见到忠毅伯了。”
此人点点头,眼光奇异地瞄了瞄眼前这些人,“诸位还是等忠毅伯搬进来再来吧,不用这么心急。”
说完,这人就拱拱手,带着人进去了。
这话将周家人臊得,恨不得当即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本来周家的女人没说话的,见此就想反唇相讥,还是周清一个警告的眼神制住了她们。
门再度从里面关上了,此时周家人却换了一副心情,充满了憋屈、羞窘,甚至是窝火。
“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咱们不用这么心急!”
所以说乔氏这人就如叶氏形容她那样,满肚子的草包,浆糊的脑袋,眼里除了认得银子,也认得银子。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若不是你急着要住进来,咱们这次何必丢这么大的脸!”
这是周老太太迁怒了。
乔氏就想反驳,被周文昌拉了一把,“还不闭嘴,丢人现眼还嫌不够!”
“我怎么丢人现眼了?”
乔氏不依不饶。
这时周清黑着脸,出声了,“都给我闭嘴,回家!”
……
而与此同时,秦明月和宝儿正在商量搬进忠毅伯府的事。
既然宅子赏下来了,肯定是要搬进去的,且工部那边也递了话,说宅子已经修葺好了。
自然是紧早不紧晚,因为眼见这两天阴沉沉的,莫是要下雪。
等下起雪来再搬,怕是要大费周章。
大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宜乔迁动土,秦明月就定下了这一日。
事情定下后,她就命人去忠毅伯府传话,另外这处私宅的下人也要迁过去。
朝廷只赏了宅子可没赏人,下人都需要自己准备,那偌大一个伯爵府光秦明月和宝儿两人可是不成,前院得有门房有回事处有跑腿的仆役,后院得有管事妈妈洒扫丫头端茶倒水侍候人的丫头,马房和花园里都缺不了人,既然是伯府,肯定是要把架子搭起来。
宝儿尚年幼,这些事都得秦明月去操心。
幸亏祁煊为其分忧,把这处私宅里侍候的人都送给了秦明月,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办。
即是如此,人还是不够,还得买人。
最近这些天秦明月都快忙晕了,不光这里,广和园那里她也得顾着。
她去河南以后,《秦画》便停了,也幸好之前训练了一批人出来,又因当初义演时为了凑场,她拿了一些引人发笑的小故事出来给他们演小剧场。
本是凑场子,谁知无巧不成书,之后竟有许多看客过来点名要看这种戏。
何锦和秦凤楼集思广益,便特意将这作为广和园一个招牌大肆宣传,并又撰写了几个符合当下人口味的惹人发笑的戏本子。
戏推向市场后,竟然反响不错,也算是开辟了一个新市场。
这种小剧场故事短,以笑料为主,一场就能演一个,对角儿以及道具背景乐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会演会逗乐就成。
其实这也不算广和园另辟蹊径,本身戏剧中便有丑角这一派系。
只是一般都作为副衬所在,只在一场戏中占极少一部分,而广和园却是将‘逗乐、滑稽、插科打诨’单独挑出来作为主打模式。
且也一改之前丑角为了扮丑逗笑,都必须花上一副滑稽的面相,而是以戏的剧情为主,已经从表层进入了更深一层次的层面。
这就比较考验写戏本子人的功底了,因为逗笑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为此,秦凤楼闭门钻研了近半个月,将秦明月写出的戏本子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就是为了能从中体会出那其中的一丝窍门。
为此他还出门游走各处街市,观察当下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素材。
也算是秦凤楼还是有些天赋的,终于摸到了其中的窍门。
不过写过几个戏本子后,他就发现这种戏本子特别费脑,有时候他能挑灯一夜,却写不出几个字,只差没把头发都能扯下来。
乐叔见他这种状态,十分担忧,便出主意让他请人来写。
历来少不了一些穷苦书生了谋生帮戏园子写戏本子,只要能出得起价钱,不愁没人来。
和何锦商量以后,何锦完善了这一想法,他不光出去请人写,另外还在戏厅里贴了告示,只要有人能写出让人广和园满意的戏本子,广和园出高价收。
五十两一折。
消息放出去后,惹来不少人关注,一些书生纷纷回去钻研后写了戏本子送到广和园。
另外还有一些看客看完戏后因此而启发,随笔写下一些东西,不为钱财,不过就是灵机一动罢了。
因此广和园收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戏本子,其中不乏一些精品,甚至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当日后秦凤楼碍于忙碌,不再能抽出时间撰写戏本子,广和园也不愁没戏可唱。
当然,这是后话。
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许多以前的老看客隔三差五就来问《秦画》什么时候能再演,问的次数多了,不免就传到了秦海生耳里。
秦海生回来以后,一直无所事事,本来他打算搭台继续做老本行。
可如今广和园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宜唱老戏。
这个老戏之说,是广和园里的人对南戏的一种俗称。
如今眼见妹妹是抽不出来身,他也不想没事可做,就决定挑大梁替秦明月将戏唱下去。
本身兄妹二人就容貌相似,至于一些不相似的地方,利用着妆的手段就可以遮掩掉,这对唱戏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唱戏除了基本功以外,还必须擅长一样东西,那就是给自己画油彩妆。
尤其是庆丰班的人,早年为生计所困,班里的人手不充裕,都是一台戏就那几个人唱,很多时候都是小生演完演老生,正旦演完客串老旦,都是熟练活儿,干熟了的。
样貌问题是解决了,现在的难题就是秦海生并不会唱这种新戏。
看别人去演,只能学到皮毛,学不到精髓,这个问题就需要秦明月来帮助了,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她一有空就往广和园里跑。
不光是教秦海生学演戏,还是想将自己所懂的一些东西灌输给他,因为显而易见广和园如今还缺一根定海神针。
以前是她,现在应该是秦海生。
她也希望是,因为秦明月深知有时候有些东西不能扛在一个人身上,累不说,若是哪天自己实在抽不出空来,总不能这戏不唱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像现在大家不就是挺好,不过是她开了个头,就有人接着做了下去,秦明月希望这种精神可以发扬光大,因为她还想看到广和园红透大江南北的场景。
往更深层一些说,她希望有朝一日这些唱戏的戏子们,能做到利用自己的本事来改变自己的身份及命运,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她却是这么希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