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怕是糊涂了,让我做这种事……”
惊鲵神情平稳,如寒潭水般幽深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波动,只是用在叙述客观事实般平淡的语气评价着这次任务:
“简直是荒谬。”
“是吗?我倒是觉得相爷的时间掐的很准,想来没有几天,你就该生育了吧?”掩日话里的幸灾乐祸从未消下去过,此刻更是隔着铁面,捂着嘴放肆大笑:“他可没有说过让你什么时候去做,你大可以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去寻陈述……”
这年头对待寡妇,尤其是能生育的寡妇,并不像是明后那种用立牌坊威逼不能改嫁的歧视。
恰恰相反!
一个保证能够传宗接代的女人在权贵眼里那是做外室的香饽饽。
(汉朝盛兴娶寡妇,尤其是皇帝带头,就连宋朝都有皇帝娶寡妇。)
掩日的话嘲讽过多。
但惊鲵并未生气,反而一脸认真的思考着掩日的话。
“你说的对,我需要陈述的所有情报以及他现在的行程。”
“……”
掩日面上看似轻松,实则神经都在紧绷,生怕惊鲵突如其来对自己捅上一剑,自己来不及反应受了伤。
因此如此轻易的结果摆在脸前,反倒让掩日有些困惑,这还是那个一心要脱离组织的惊鲵吗?
但很快,掩日想明白了惊鲵的心思——
拖延时间到孩子安全出身,避免因为争斗导致孩子出事。
“嘁,无聊的感情。作为武器,只需要指向自己的敌人就好。”
掩日语气莫名,转身离去之时,留声道:
“陈述要去参加农家潜龙堂的换宝会,你可以选择在路上拦截他,你在罗网的待遇不变。”
掩日的声音淅淅沥沥的雨压下,察觉到对方彻底离开之后,惊鲵的神情总算是有了些许变化,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坦然。
惊鲵继续赶路。
只不过方向变成了去潜龙堂的方向。
……
潜龙堂位于韩国靠近南阳的地方,乃是农家新建立的一处分堂。
但是和其他堂口的简朴、简陋不同。
潜龙堂是一处豪奢的酒楼,外面挂着四岳楼的牌子随风飘动,三个大字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泛着金漆。
虽然是雨天,但是路上的行人仍有不少,大都是披着蓑衣,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拿着木质农具的庄稼汉子。
至少看起来如此。
“有七成都练过拳脚功夫,其中少数人身怀内力,应当是农家的人。”
鹦歌汇报完自己观察到的情报,又恢复了一路上的沉默。
“谢谢鹦歌姐姐。”
车厢内,红莲公主颇有礼貌的声音响起。
潜龙堂的所在距离新郑城不远,但这一路上有着鹦歌的分担,红莲也从一开始的生疏变成了如今可以面不改色的接纳某些人伸舌头,还要求对方帮她搓丸子的“合格”夫人。
倘若有熟练度标识的话,红莲公主应该是已经脱离了绿标的精英了吧!
这巨大的进步,得益于某厚脸皮的倾囊相授以及鹦歌的言传身教。
因此红莲这一声“姐姐”还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称呼。
不过这颇有礼貌的问候换来的却是陈述毫不留情地一“巴掌”。
啪!
玉臀受袭,红莲气呼呼的扭过头,那双桃花眼都不需要做什么表情,十分自然的就让人觉得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陈述的手扶在她的腰上,讪讪道:“太翘了,没忍住。”
被陈述如此夸奖,红莲的心里既欣喜又兴奋,桃腮上梨涡轻现,却瞬间鼓起了脸蛋,“就因为这个,你就打我?太欺负人了!我生气了!想让人家原谅你,除非……”
陈述压根儿不等她提出要求,直接搞偷袭,将身子压了上去,封住了她的香唇。
两人嬉闹一阵,这才下了马车。
门口负责召回的农家弟子,向这边看了一眼,立马向一旁的人施了个眼色,就有人匆匆跑进楼里去汇报。
俊男靓女,金童玉女的组合本就惹人瞩目,更何况这一行人连车夫都是罕见的大美人,自然更是让人重视。
陈述刚带着好奇地、按捺不住左顾右盼的红莲穿过街道。
四岳楼中便响起了一道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道穿着绿色祥云华服的男人大步走了出来:
“贵客驾临四岳楼,潜龙堂蓬荜生辉,司徒万里喜不自胜……”
自称是司徒万里的人长着一张鸭蛋脸,胡子为山羊胡与八字胡并存,头发为直发,但惹人注意的是,头发中间为白色,两侧为黑色。
一双仿佛时刻闪着思索的光的眼睛看到陈述后不由的眯了眯,眼神里更满满都是惊喜。
“原来是长春先生当面,司徒万里未曾远迎,先生勿怪。”
长春先生?
总有人喜欢给我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陈述心中吐槽。
金系世界的风流剑还历历在目,这个世界又冒出个长春先生,这初始名号真就有毒呗?
“在下陈述,长春不过是在下炼制的一昧灵药罢了,不值一哂。”
司徒万里本就是善于揣摩局势之人,见陈述语气虽然平淡,却特地强调了长春的缘由,心知对方不喜自己的称呼,便顺势致歉,笑着引三人进了四岳楼。
四岳楼第一层与寻常的酒楼并无不同,只是偶尔能听到下面传来的呼和声,兴奋声,亦或者是崩溃的哭喊声。
联系司空万里的老本行,显然下面是个不小的赌场。
不过司空万里并没有带陈述三人往下走,而是直直上了三楼。
“先生,夫人见谅,潜龙堂新建不久,地方狭窄,招待不周。”
司徒万里右手背后,左手的大拇指不时捺过小胡子,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实际上那双眼里满是得意。
陈述却是笑道:“潜龙堂新建不久,赌场便有如此规模,当真是日进斗金,可喜可贺。
却不知农家各堂是否皆是如此,入驻各地先修赌坊,再建酒楼,玩乐吃喝,可还记得农家训义?”
陈述觉得自己的话毫无毛病,绝对不是因为记恨称呼难听,所以特地cue一下。
但司徒万里的脸还是肉眼可见难看下来,得意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久久难以释怀。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斜刺里插入,又在司徒万里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
“陈述先生所言极是,‘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历代农家侠魁主张劝课农桑,引导耕织,荆轲也不曾听过何时有这立赌坊,建酒楼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