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一边佩服，一边羡慕。
情绪中还夹杂着嫉妒。
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从来都没感受过如此复杂心情。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此便拉走整庄之人，唐海县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口？”
“难道每次外出平叛，都要带回去几千百姓？”
“能养的起吗？”
各种疑问从他口中连续冲出，让他好奇至极。
就连对唐海县还没有具体了解的徐庶，也被这些问题所吸引。
看向叶凡，满脸期待。
“唐海县人口在我们外出的时候已突破十二万。”叶凡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放下筷子，也不遮掩，直白介绍道。
“现在算上嘉毅宗族，再加上青州和其他地方一些百姓加入，保守估计会达到十四万人。”
“十……十四万？”李尚眉头抽动，“别说在地广人稀的云州。”
“在颍川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都算是规模不错的县城！”
“叶凡是真有治理的本领。”
李尚眼睛中闪烁起异彩。
“有机会真想去唐海县看看。”
“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
“天下诸县，都被饥荒所困。”
“而唐海县却能逆势而上。”
“带领那般多百姓，过上吃饱生活。”
“真是让人惊叹！”
佩服的情绪，占据李尚心中主导地位。
把他心中想要成为一个治世能臣的想法，又勾了出来。
见过朝堂上太多的黑暗，突然发现唐海县。
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不知道是光亮破晓，扫除所有黑暗。
还是被黑暗所压，最终被吞没。
李尚目光复杂的说道：“希望叶凡以后不会被朝堂上那些人，或者那些事所影响。”
“能够带着唐海百姓，继续过着美好生活。”
怅然若失的表情在李尚脸上浮现。
叶凡看去，若有所思。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沉声道。
“许子将的这句评价，李尚喜欢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李尚一楞，但却没有太多迟疑，目光坚定说道：“当然喜欢前半句！”
“社稷兴衰，匹夫有责。”
“若成为能臣，定当殚精竭虑，竭尽所能。”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几个唐海统领们，感受到对方不同的一面。
跟巧言安抚京都骑兵时候的变通完全不同。
身上居然多了一道正气。
这让唐海几个统领们很是好奇。
怎么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如此矛盾的现象？
他们觉得，像李尚这样办事风格的人，定然成为什么奸臣贼子。
怎么可能心向忠臣？
不可思议。
“希望李尚不要忘记初心。”叶凡端起酒盏，饱含深意的说道。
“要是有那么一天，希望你记得今天所说的豪迈话语。”
李尚眉头紧锁，目光盯在叶凡身上，久久无语。
尽管手中酒盏，跟对方碰在一起，依旧让他无法从思绪中逃离。
酒水入喉，几多酸涩。
李尚心情复杂。
叶凡干净利落站起身，“吩咐下去，暂做休息，准备出发！”
“诺！”几个唐海统领应答一声，转身下去忙碌。
独坐的李尚，望着那个远去的唐海县令背影出神。
喃喃自语：“要是有那么一天……”
向来聪明的他结合时政，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云州。
官道上，一辆马车带着十几人的队伍朝东北方向进发。
马车之中，蔡炎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
纸张上的飞白体，每次看下去，都在触动着她的心弦。
父亲被发配朔方之后，她被安排在将来的妹夫家。
寄人篱下的日子，自然有一番无法与人诉说的心酸。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父亲活着返回，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希望。
想要通过妹妹的夫家在朝中活络，争取给他的父亲从朔方那里释放而回。
然而，却不曾想。
让她朝思夜想的父亲，却突然发来一封密信。
此信乃是从父亲的学生顾雍那里转道而来，本来是发给顾雍的。
打开信件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熟悉的飞白体，带有着父亲那独特的笔锋。
让蔡炎一眼看去，当场落泪。
本以为，父亲是从朔方写来的信件。
却不曾想，是来自云州汉阳郡，一个叫做唐海县的地方。
飞速看完信件的蔡炎，当场决定偷偷跑去唐海县。
信件中最后一句话，为师非常想念昭姬，让她瞬间泪崩。
此事不能声张，她便暗中准备。
虽然世道混乱，有白莲教做乱。
但她却细心打探一番。
知道云州白莲教已经被朝廷镇压，而那个攻破白莲教的，居然是来自唐海县的县兵。
如此消息，让蔡炎对那个边塞小县城充满好奇。
偷偷带上十来个原本家中的老奴，赶上马车，她便偷偷出城朝北行去。
一路上好在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便入了云州境内。
朝东北方向火速赶去。
“小娘！”
负责赶车的老管家激动说道：“刚刚遇到一位老农，说前面就是汉阳郡了！”
“咱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唐海县。”
蔡炎掀开马车窗帘，朝外望去。
看到路途上，有些拖家带口的百姓，衣衫褴褛却互相扶持，坚定朝东而走。
如此场景，她们之前在路途上遇上不少。
询问之下，才知道都是赶往唐海县的流民。
据说到了那里，唐海县令能给他们饭吃。
一路上，蔡炎见过太多挖野草，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下去的穷苦百姓。
她还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神仙土。
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
居然还有人饿到吃土！
如此消息，颠覆她从前所有对穷人的看法。
从前在府邸中，她对穷苦人没有太具体的印象。
估摸着也就是吃不上饭。
却不曾想，原来世道中，穷苦百姓如此艰难，让她都不忍直视。
吃神仙土这件事情，让她久久说出不话来。
询问之后，那些百姓们说什么也要坚持到唐海县。
她问那些百姓，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该怎么办。
那就去死。
反正也活不下去。
流民们的回答让蔡炎沉默。
世道艰难使人不得好活。
蔡炎尽量给遇到的流民们发放一点口粮。
虽然少，但却获得对方五体投地的感谢。
这样的场景，让她在心中默念，希望唐海县是传言中的那个地方。
能够带领着穷苦百姓们过上好生活。
否则，她可真不知道，这些满怀希望的百姓全盘被砸碎希望的时候，那得是多么惨烈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