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之前他说她炸毛的样子,像个刺猬吗? 这下,林音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笑眯眯地说:“陈法医,如果我是刺猬你是什么?”
陈司听罢,一愣,看着林音那眼中的狡黠,又怎么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顺势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做一只公刺猬吧,好跟母刺猬配对。”
这话一说,林音哑火了,她真是傻了才会一直被他牵着走。 论吵架,比不过。 论逻辑,也比不过。 论耍流氓,竟然还是比不过。 所以,她死活不开口了,整个进入了沉默模式。 直到服务员把菜上上来,又把包好的冰块递给陈司:“先生,您要的冰块。”
陈司接过,试了试温度,才拿给林音:“敷敷眼睛,都哭肿了。”
“啊?哦。”
林音接过来,犹豫着问,“我眼睛肿的很厉害吗?”
陈司还真仔细看了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林音看着他的表情,心一下提了起来,声音有些不稳:“怎么,是不是很丑?”
谁知,陈司接下来回的是:“不厉害,只不过你晚上会再哭的,现在不敷,明天会很难受。”
林音不明白,什么叫晚上会再哭的?并且他怎么知道? 她不懂,于是就问了:“为什么?”
陈司垂眸勾了勾唇,并没有说话。 几个小时后,她确实是哭了,并且还是以那样羞耻的方式。 林音用筷子夹了一块寿司,蘸了蘸芥末,吃的一脸满足。 “陈法医,你尝尝,芥末其实很好吃的。”
林音看着陈司说。 陈司看着她餍食的样子,这小小的寿司竟被她吃出一种山珍海味的感觉。 他蘸了一下芥末,用嘴抿了抿。 “怎样?是不是还好?尤其是呛到鼻子想流泪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林音笑盈盈地看着他。 可陈司感受到芥末刺激味蕾的那一刻,眼前突然闪过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 仍是那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小男孩跟他相对而坐,桌子上摆满了日料。 想来小男孩也是第一次吃日料,虽然脸上表情十分淡定,但眼里的光芒却怎么也挡不住。 小男孩夹了一块三文鱼片,好奇地蘸了下那绿色的酱汁。 食物刚入口,那独特的气味就呛的他眼泪直流。 这陌生的感觉令他恐慌,于是他便求助般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小K,记住这种感觉,然后避开他,你要知道,你要远离所有让你脆弱的东西。”
那男人淡淡地说。 小男孩听罢,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全程垂着头吃饭,全程没有碰过那个酱料。 但不知为何,陈司却像有心灵感应般,认为那小男孩并不抗拒那种陌生的感觉。 陈司怔愣片刻,他知道那小男孩就是自己。 呵~他还真是个娘不亲爹不爱的孩子啊。 片刻后,他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林音,只见她正在小口的抿着米酒,就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本来他是没有点米酒的,但林音非得要情境重现,他也只好由着她,反正在自己眼前,问题不大。 眼中的寒光逐渐被消融,就像初春的白雪,只有化开,世间万物才会重新变绿、结出鲜嫩的花朵。 这样,其实也好,不必再去纠结过去,有她在就好了。 饭吃到尾声,林音的脸又变得红通通的,罪魁祸首当然还是米酒。 “陈法医,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不知何时,林音已经坐在陈司旁边,双手托腮,眯着眼看他,时不时还戳戳他的鼻梁、他的酒窝,“咯咯”笑的开心。 “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会不爱你呢?”
林音喃喃道,“不过也没关系,你还有我呢,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呀。”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心疼你,就像刀割一样,还有小苏姐,她也不知道你的好。”
“你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了解真正的你,并矢志不渝的爱着那个真实的你的人啊……” 陈司心头猛的一颤。 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林音,如果你背叛了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然后他又勾唇笑了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恐怕他也下不了手吧,顶多陪她一起去死罢了。 这次喝醉酒的林音分外黏人,像是察觉到他刻意压住的不开心,一直抱着陈司的一只手臂,说什么也不松开。 看这样子,这饭怕是也吃不成了,他想了下,家里好像还有鸡蛋和面条,如果晚上她吵着饿,也没关系。 走进电梯后,林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陈司耳旁,神神秘秘地说:“陈法医,我没忘。”
“没忘什么?”
陈司顺势问。 林音“嘻嘻”笑了两声,脸更红了,接着说:“我们今天晚上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
“要为我们祖国事业添砖加瓦啊。”
林音说的十分严肃,就像是在宣誓。 是了,添砖加瓦的终极奥义就是要增加建设性人才。 陈司倏地一僵,转瞬间,目光变得十分幽深,声音暗哑:“林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原本看林音今天小醉猫的样子,想要饶她一次来着,却不曾想是她还在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林音转过头,皱着眉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意:“陈法医,怎么,你不是要翻脸不认人吧?”
顿了顿,她又嘟着嘴说:“做人可是不能出尔反尔的,这样的人最令人讨厌。”
陈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怕她喝醉了明天后悔,怎么现在反倒怪起他来。 “我想了想,既然那件事,是我们两个都想做的,那么,就不要拖着了。”
林音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既而补充道。 这一番话,言语清晰、逻辑在线,陈司不免俯下身,看她到底有没有醉。 林音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的开心:“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着我很美啊?我知道我很美,用不着你说。”
得,还醉着呢。 陈司眸光又深了深,没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陈司扶着林音软绵绵的身体,掏出钥匙打开门,刚把灯按开,林音就拉下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反手关上门,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抬头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林音喝醉了是真的,想他也是真的。 她想的很简单,如果最终,她还是要离开这个世界,那她想要跟他做完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情,不留任何余地。 可是,一记长长的吻结束,陈司竟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陈法医,你难道跟我想的不一样吗?”
林音抬起头问他,声音软软糯糯。 她的话就像是给将灭不灭的火星,注入了氧气,让它重新燃烧起来。 很快,陈司抱着她,走到了房里,腾出一只手打开了灯,作势就要把她放到床上。 林音刚被放到干净整洁的床上,他的身躯已经笼罩上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的脸因为酒精的缘故,比平时更加红润,却也分外美丽。 林音被他盯的发慌,害羞地遮住他的眼:“别看了。”
陈司顺势把她的手捉过来,含笑道:“怕什么?刚刚不还是说自己很美吗?”
接着,他便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那种淡淡的、虔诚的亲吻,像是把她当成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两人周围。 片刻后,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平日里只觉清凉的卧室,此时却弥漫着一股燥热。 不知是谁在心里着起了火,在漫天遍野中烧着,又暖又热。 他的眼里跳跃着火光,那火光逐渐蔓延到林音身上。 接着,这火就成燎原之势充斥在整个卧室,林音的脸也因为这火变得通红。 对林音来说,今天晚上就如同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一般,像是把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也摘下来了,完全被他掌控。 身心都是。 “陈司。”
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这简单的两个字,时时刻刻都让她怦然心动,“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而这三个字落到陈司耳中,更是连心尖都颤了颤。 一辈子,就这样也挺好。 他如是想着。 …… 天边,露出了一丝微光。 晚夏的早晨,已经没了那股燥热,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清凉,窗外的香樟变得更加幽绿,鸟儿啼鸣婉转,远眺过去,不远处的宽阔马路上,人和车已经渐渐变得密集。 林音睁开眼,只觉眼睛有些酸疼,然后动了动胳膊,却发现没有一丝力气。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虽然她没有半分后悔,但仍在心里暗暗骂道:喝酒误事啊误事,怎么就主动了呢,这种事应该吊着狗男人才对啊。 她又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已经惨不忍睹,她啧啧两声,果然,小说中的男人好像都没有不行的。 她又摸了摸身下的床单,诶?好像换成了新的。 呃……昨天自己是睡死过去了吗?怎么对于换床单这件事没有半点印象。 就这么天马行空的想着,陈司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半湿,身上只围了一个浴巾。 林音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经历过昨晚的事情,这厮在家里已经变得这么随意了吗,不过,醒来就看到这副场景,倒是赏心悦目的很。 随着陈司一步步走近,林音强装镇定的模样再也坚持不下去,内心的羞赧一寸寸升腾,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下一秒,她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脸。 陈司微微勾唇,坐在床畔,扯了扯被子,让她把鼻子露出来,笑着说:“别闷着了。”
林音忍不住白他一眼,自己现在浑身疼,是拜谁所赐,可罪魁祸首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陈司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哄她:“是不是疼得厉害?下次我会注意。”
林音目瞪口呆:…… 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的? “没下次了……”林音闷闷地答,只不过声音哑得不像话。 “但我刚刚看你的眼神还是很饥渴啊。”
陈司故意调侃道。 “才没有!是你一大早就开始耍流氓!!!”
林音更加气愤。 陈司转身把水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扶起她,把枕头放在她身后,哄道:“好好好,都怪我。”
林音刚一坐起来,被子往下滑落些许,陈司的眼眸就变得幽深无比,因为,在晨光的映射下,满是青紫。 原来,昨天的自己,竟然疯狂到了这种程度。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那杯水一口口喂她,道:“嗓子都成这样了,就别说话了,多喝点水。”
喝完水,林音干哑的嗓子才好受一点。 “陈法医,我想吃小龙虾。”
林音可怜巴巴地说,眼睛忽闪闪着。 “哪里有一大早就吃小龙虾的,我煲了粥,反正今天休假,中午给你做。”
陈司声音极为轻柔。 “还要去理疗。”
林音继续说。 陈司也应下:“好。”
一碗粥下肚,伴随着饱腹感,林音竟然觉着身上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困乏感。 不一会儿,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就这么睡了过去。 陈司把碗拿出去再回来,林音已经睡熟了。 他看着她那娇憨的睡颜,轻笑一声,然后托起她的身子,把背后的枕头放平,让她平躺着睡,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开卧室。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手机上的图片,赫然就是在苍鸣山照的K和A的字母。 他眉头紧皱,不知为何,这两个字母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之前的梅花七一样。 可正当他想要深思下去,太阳穴就开始猛烈的抽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了。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去医药箱拿出林音之前准备的止痛片吞了下去,过了好大一会儿,那种疼痛感才消失不见。 抬头望去,墙壁上钟表的时针刚好划到十。 他想起林音睡前还在惦记着的小龙虾,起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