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把陈阿四、杨别鹤密送到了大理寺狱。
宋城虽然升迁,但心腹都还在大理寺,他刚到督察院不久,那儿还是岑烽的天下。
此案背后主谋身份并非常人,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事情还没禀到官家面前去,就可能会有变数。
解灵玉寸步不离地跟着宋城,就连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江睿胆子也是大,还真派人来杀宋城,那是宋城第一次见解灵玉出招,平日见他没个正形,整日喝得烂醉如泥,杀起人来却是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不,他甚至都没用刀,只是赤手空拳,便将十个黑衣人顷刻之间毙命。
他打完还对宋城眨了眨眼,“哥哥我厉害吧。”
宋城给了他一个白眼。
*
宋婉心里还是忧心,就怕宋城说出时疫之案背后主谋是江睿时,官家直接下令把宋城拖出去斩了。
江寂焉能看不出她的担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会有事的,相信本王。”
宋婉道:“贤贵妃和睿王如今都那么得宠,只怕父亲刚刚把主谋说出来时,定会惹得官家震怒。”
“可事实就是如此,放心,父皇还是信任岳丈大人的。”
天色早已黑如浓墨,外面雪花还在飘,凛冽的寒风呼呼刮着。
江寂把人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脸。
主卧里的地龙烧得很暖,屋外的寒气压根儿渗不进来。宋婉并不觉得冷。
江寂亲了亲她的眉眼,在她耳边道:“咱们到榻上去。”
宋婉道:“不要。”
“咱俩十来日没亲热了,就树林里那回荒唐了些,婉婉就叛了本王死刑?”
宋婉前些日子劳累,又深秋坠崖跌进冰冷的河水,原本就推迟了几日的葵水,又因坠河又推迟了几日,前几日葵水来了,痛得她死去活来。江寂吓坏了,忙请了月修竹来,月修竹两副药下去,宋婉的疼痛才算好全。
这几日,宋婉好好的养着,江寂也让她少出门,再着了风寒更是麻烦。以前,宋婉未出嫁时,葵水每月来时也痛,还不准时。嫁与江寂后,反倒好了许多,葵水每月还准时来,可经时疫、坠崖入河,确实亏了她的身子。
这些时日,江寂知道她不舒服,半点没舍得碰她,把人含在嘴里宠着。夜里哄她睡觉,白日叫她早起,那几日没下雪,下午他回府中,就带着她在府里打马球。
宋婉抬眸看他,“没叛死刑。”
“那婉婉不允本王。”江寂说得委屈。
宋婉凑近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他想要纠缠她和他深吻,宋婉却移开了唇。江寂被她勾得抓心挠肝,连着呼吸都加重了好几分,“本王会被你搞疯的。”
宋婉道:“六郎再忍忍,好不好?”
“怎么了,身体还是不适?”
宋婉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婉婉好好休息。”江寂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向床榻,“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再说。”
宋婉确实乏累,躺下去没多久,就睡得沉。
*
雪连绵下了两日,总算是停了,但今日天色仍旧不好,天空阴沉沉的,黑云密布,眼看着还有大雪要下。
天色尚灰暗,宫里就已经百官聚集,开了朝。
江盛坐在龙椅上,听着六部、内阁承禀事务。
刑部尚书张从出列道:“禀陛下,判处死刑的死刑犯在这三日之内,已经全部处斩,共五百零三人。”
江盛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沈策出列道:“陛下,户部因金陵时疫之事,拨款二十万两纹银,如今国库吃紧,临冬四大营五万将士的冬衣都还没有着落,年关宫中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倘若查清时疫之祸背后主谋,将银子追回,四大营将士的冬衣、年关的开销,也就有着落了。”
说到时疫之案,百官甚至连江盛都看向了宋城。
江盛道:“宋爱卿,时疫之案,你查得如何?”
宋城出列,跪下身道:“回陛下,微臣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但微臣...却不敢说出实情。”
江盛道:“有何不敢的?朕命你查的此案,不管是谁做的,你如实告知朕。”
宋城道:“时疫之祸,背后主谋,是睿王殿下!”
“放肆!”江盛怒得站起身,“你敢诬陷睿王!”
宋城磕头道:“微臣不敢!微臣所查结果,却是如此!睿王乃陛下龙子,身份尊贵,微臣岂敢诬陷睿王殿下!”
江越出列道:“父皇请息怒,宋大人刚刚升任左督御史,他在朝为官数年,居大理寺卿之位就九年有余,好不容易升任正二品,这位置对宋大人来说,来之不易。
宋大人刚刚上任彻查时疫之案,岂敢含糊,岂敢诬陷五弟,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除了惹来父皇震怒,还会被父皇贬官,甚至砍头。
宋大人敢言此事,证明宋大人直言敢谏,刚正不阿,不慕权贵,是真正的良臣,父皇何不听他说下去,再来评判他是否诬陷五弟。”
江盛收了怒意,显然被江越说服。
“宋爱卿,你讲。”
宋城道:“微臣接到陛下授命,便马不停蹄彻查此案。起初查卖高价药的药商,发现这些药商全都失踪不见。就在前几日,微臣抓到了陈阿四,后来从他口中,审出了杨别鹤。
杨别鹤此人,是个商人。他身有盐令,与睿王殿下合作,两人敛财,毫无人性。
杨别鹤撺掇金陵药商囤药,甚至叫金陵走商囤药。他们若从之,就三七分账,若不从,就胁之,再三七分账。
而睿王殿下,就看准秋闱武举人多,散播姑苏一带曾兴起过的时疫。
他与杨别鹤还在沿海一带贩盐,不仅苛待制盐工人不说,甚至不发饷银,致沿海一带百姓苦不堪言。”
江盛沉默了,然而他脸色却冷得可怕。
若这些是真的,即便江睿是龙子,也必死无疑。
江盛道:“宋爱卿,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城道:“回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这些罪证,皆由陈阿四、杨别鹤所供出。”
宋城从袖袋里掏出几张宣纸来,呈上,“这是陈阿四和杨别鹤的供词,请陛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