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舟道:“越王妃不知,非我不罚她,而是这丫头虽然愚钝,可得王爷宠幸,常点她在旁伺候,今日乃王爷生辰,我不好扫了他的兴致。”
傅柔去看那丫头的相貌,肌肤生得雪白,一双杏眼似含着潋滟秋水,惹人怜爱又讨人喜欢。身姿娇小又瘦弱,傅柔心里一惊,这丫头生得分明像宋婉。
她看向宋婉那双杏眼,清澈明滟,毫无杂质,黑的黑如曜石,白的白如璞玉,漂亮得不像话。
这丫头有宋婉三分相貌、三分神韵,而母妃曾言,江睿对宋婉有歹心,江睿见了这丫头,只怕眼睛都挪不开了。
岑云舟是个才思敏锐、心细如发的女人,她的父亲岑逢是个好色的人渣,府里妾室八个,外面还养了六个外室,岑云舟懂事起就知道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母亲对他早就心灰意冷,早已把他当府里的主君,而非自己的夫君。
岑云舟的母亲是个知书达理、满腹诗书的世家女子,人规矩而端方,性谦和而知礼,她把岑云舟教得很好。父亲是个畜生的,女儿却越是懂事,越是聪慧。
那样聪明的岑云舟,又身为江睿枕边人的她,怎会没有发现自己的夫君对宋婉有个怎样的觊觎之心。
宋婉生得很美,是能让人怜惜的美,是瘦弱遮住了她几分秾丽,她若养好了,该是何等的姝色无双。
女人懂,男人何其不懂,在百花丛中待过的江寂懂,江睿又何尝不懂。男人比女人的眼光更毒辣,更能知晓,谁才是美人。
岑云舟羡慕宋婉,羡慕她能得江睿的喜欢,不管是好她的美色,还是仅仅喜欢她这个人,至少江睿此刻的心在她身上。
而她挚爱的夫君,却从不曾多看她一眼。
岑云舟看向银环,就因为她生得像宋婉,江睿每夜点她入寝,虽没给她名头,可府里的下人都是势利眼,早就把她当主子似地伺候着。
今日生辰宴,她是刚刚在前院候在江睿身旁,江睿怕她累着,故让她回中院休息。
宋婉焉能不知傅柔此刻的心惊、岑云舟心里的伤心、无奈、委屈,她更知这丫头其实不是愚蠢,其实是聪明的。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的背影,也仅仅是个背影,她恍惚间就明白,江睿因何宠幸她。
她开始气愤、吃醋、嫉妒,明白自己只是个替身。然而丫头只是丫头,没有好的教养,她想上前撞倒她,让她出糗难堪,没想到她身子站得稳,现在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寂去江睿书房需要时机,现在时机就这么来了,她不如顺着此事,把它闹得更大,引江睿来后院。
两刻钟即可。
宋婉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是睿王的心肝宝贝,笨手笨脚的,也不知睿王喜欢你什么。你这样的还能来贵人跟前儿伺候,倒真是稀奇。有几分姿色是好事,但别仗着有几分姿色,有府里的主子宠着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岑云舟道:“六弟妹...银环我不敢处置,你且饶了她,此事就这么过去吧。你的衣袖湿了,我叫人引你去客房,我拿我没穿过的衣裙给你换上。”
“睿王妃性情温和,体恤下人,尊重夫君,可我这人受不得委屈,要说是长辈、诰命夫人给我委屈受,我忍忍便是了,可一个奴婢也敢往我头上蹦跶,我是万万不能忍的。
睿王妃或许不知,这满金陵的达官贵人及家眷都知道我性情跋扈,任性妄为,太子妃生辰宴,我连顾老夫人都没放过的,照样叫我家王爷打了她板子。”
站在院中的王氏,听到此话,脸色青了又青,胸口深深起伏,显然忍着怒气。
岑云舟道:“六弟妹,你...你打算如何呢?”
“既然这丫头是睿王殿下的心间宠,王妃不好处置,那你便叫睿王殿下过来,告知他事情原委,让他亲自处置这个丫头。是掌嘴也好,打板子也罢,你们总要给我个交代。”
傅柔在她耳边道:“你把江睿引过来,你不是引了头豺狗来你身边吗,他可眼巴巴地垂涎你呢。”
宋婉道:“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如何?”
傅柔闭了嘴,也不知宋婉这样做到底用意如何。
岑云舟没办法,只得叫身边亲近的侍婢,去叫江睿。
前院处,江睿正和几个大臣谈笑风生,见岑云舟身边得力的丫鬟前来,眸中有些不耐烦,但这么多大臣在,也不得不给岑云舟面子,于是他走到一边,面色还是不怎么好看,问道:“何事?”
“银环姑娘...刚刚不幸在小石桥上撞到了裕昌王妃,裕昌王妃险些摔倒,幸好身子站得稳。茶水溅湿了裕昌王妃的衣袖,这会子裕昌王妃发了好大的火气。
王妃,王妃娘娘不敢处置银环姑娘,让裕昌王妃消气。于是请您过去。”
江睿急忙道:“裕昌王妃被烫伤没有?”
侍婢道:“裕昌王妃无碍,只是茶水湿了衣袖,心里怒火难消。”
江睿快步往中院走,侍婢连忙跟上。
与江越站在一处说话的江寂,见江睿离开,与江越道:“我去去就回。”
江越道:“你动作快些。”
江寂大步往中后院而去,几乎是健步如飞。
江睿大步进了中院,穿过秋海棠花树,到了石桥边。
他看向了桥上的宋婉,好些日子没见,她又消瘦了几分,定是为了照顾染上时疫的江寂,日夜未眠所致。
他听人说,她为了照顾江寂,根本不顾时疫会要她性命,亦然决然与江寂同吃同睡,江寂原本都快被烧死,连药都吃不下去,是她不放弃他,把月修竹最后调试的方子,给他喂了下去,江寂这才起死回生。八壹中文網
她就那么喜欢江寂?
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非要了江寂的命不可。
岑云舟在江睿身前行礼,“王爷,您看,这...这该如何是好?”
江睿从宋婉身上收回眼神,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银环。银环抬眸看他,哭得满脸泪水,“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慎脚滑才撞了裕昌王妃,求王爷宽恕。”
江睿道:“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你怎可能还好好地跪在本王面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