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宗的宗门大殿。
沈舟横的关门弟子大典如期举行。
这次宗主为整个宗门做了表率——
他收了没什么家世的许星黎当关门弟子，带动了宗门良好的竞争氛围，也变相地告诉了大家，只要够努力勤奋还是会被人看见的。
这天，整个宗门上下每个人喜气洋洋，许星黎走在路上遇见人就会被道一声恭喜。
照秋这天也早早起来了，身为今日主角的大师姐，她就站在沈舟横的身边。
今天是个大日子，她看见许星黎脱下了素日穿惯了的灰白旧袍子，穿上了沈舟横亲自为他挑选的月白色长袍。
那身长袍极为合适许星黎的身量，像是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似的。
许星黎迎着众人艳羡目光，迈着不大不小的步伐走上了早就为他搭好的台阶上。
少年眉目温和舒展，墨色的眸子氤氲着薄雾似的笑意，想来是往日的衣衫掩盖了他的风华，才叫众人在他的面颊上迟迟移不开眼睛。
他停驻在沈舟横的面前，俯身低头，行了个礼，端的是十分进退有度。
“弟子许星黎，见过师尊。”
沈舟横的眼里闪过赞叹之色，他手一扬，身后就有人从侧室端着一个长条形的宝盒姗姗来迟。
“这是龙泉剑，虽说不是什么神品灵剑，但十分适合你。为师今日受了你的礼，便把此剑送给你。”
“望你手持此剑，以发扬宗门为己任，为众生谋福祉，否极泰来，以心证道。”
“是。”
许星黎一脸正色，低垂着眼睫，好一会才郑重地接过了龙泉剑。
紧接着又是一些繁杂的仪式，沈舟横和许星黎被忙得团团转。
终于到了晚宴时刻，正是大家可以轻轻松松吃吃灵食聊聊天的好机会，照秋迈开了腿来到了许星黎的身边。
许星黎虽累得眼冒金星，可当他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朝着自己走来时，也不由得绷紧了自己的背脊。
照秋歪了歪头，伸手点了许星黎的肩膀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随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灰扑扑、脏兮兮的泥人献宝似的举到了许星黎的面前。
“看，这是我这些天找山下集市捏面人的老师傅捏的，我已经用灵诀给它保了鲜，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照秋见许星黎呆呆地把泥人接过之后还是有些担心，故而解释道。
“我想着你做了我父亲的关门弟子，用度上面肯定不用愁，我这几天抓耳挠腮才想到了送你这个小玩意，你可不能说我小气啊！”
许星黎低垂着眸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泥人的同时又细细隔空抚摸着泥人的脸颊。
集市上的老师傅自然是没有见过许星黎真人的，可能把泥人做得如此惟妙惟肖完全是因为照秋描述生动的功劳。
他心里一动，眸子里面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会……”
“师姐的礼物别出心裁，我很喜欢。”
照秋拍了拍胸口，也跟着他笑了：“你喜欢就好。”
放松下来的照秋并没有发现。
当她把泥人拿出来的那一刻，许星黎在下一刻就攥紧了另外一只手，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看着她笑。
许星黎不太敢把自己的情绪外泄，他觉得自己能够在无妄宗，拜入沈舟横的门下，当照秋的师弟已经是老天对他的恩赐了。
至于其他的，他不敢奢求，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照秋接着又嘱咐了许星黎好一些注意事项才打着哈欠回去休息了。
被丢下的许星黎只是双眼明亮地让照秋注意休息，此外，再无其他。
可当照秋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远处，许星黎眼里面被压抑很久的情绪才慢慢地流露了出来。
他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小少年，把心里的情绪藏了这么久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但许星黎还是不够似的，拼命地，疯狂地，警告自己不能在照秋面前再流露更多……
绝对不能。
“那天在宗门大殿是你吧？”
在许星黎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沈舟横端着酒杯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师……师尊！”
许星黎双瞳惊颤，差点吓得把手上的泥人掉到了地上，还好自己在最后一刻捏住了。
“别紧张，为师没有其他的意思。”沈舟横笑笑，安慰着许星黎，“我当年追你师娘也是这样，一直被拒绝，可最后你师娘还是选择了我，说明我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许星黎神色一愣，沈舟横继续自言自语：“就连你的父亲，当初也是被你的母亲拳打脚踢，你父亲每次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两个人打出感情了。”
“师尊……”
沈舟横连忙止住话头，把手中最后一点灵液倒入嘴中：“我今天有些醉了，也是难得糊涂，阿星听见了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早点去休息吧。”
说完，他拍了拍许星黎的肩膀离开了。
徒留下许星黎一个人捏着泥人，脸色通红，可怜兮兮地坐在一个小角落里面。
“师尊这是……”
他喃喃自语，顷刻间就反应了过来，可反应过来之后许星黎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难不成师尊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怎么可能呢？
自己只是想跟沈师姐亲近一下……断不是……断不是……
许星黎联想到前段时间在掌教大殿偷偷听到沈舟横和照秋的对话，又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抬起头寻找沈舟横的身影，可偌大的宴席厅哪里能找得到？
师尊误会了……
许星黎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些用力地扣着自己的掌心——
自己对沈师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绝对！
没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星黎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觉得自己心里漏了一块，也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得他整个人凉飕飕的，让他瑟瑟发抖。
实在是憋闷地慌，许星黎把手上的泥人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的储物袋，也悄悄站起了身子离开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