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众人如何惊奇连连,都扰不到身处高天的陈屿,他刚刚沐浴雷雨,在确认自己的猜想只有几处需要小小修改的地方后,便打出法力,将雷暴云团驱散。
由囚雷术改化而来的引雷术着实有不小实用功效,无风云处亦能牵引雷光,虽然因为他对雷法的掌控不足,导致整个过程发生生长得略微野蛮,一捧雷云有时两三刻钟都长不出,有时三五息就能涨大至数百丈。
但总归不需要再去为了寻找雷霆泛滥之地而奔波折腾,仅一道术法,如同种植一般埋在云海中,就可以在头顶徐徐生发出来,缔结出无边雷光,供其所需。
而陈屿唯一要注意的无非找个稍加偏僻地,不至于被雷暴云雨毁去庄稼田亩。
此刻,他披光掠霞,从天边飞骆。
心情却是极佳,因为就在方才,半个臂膀都在沐浴天雷时得到淬炼,雷痕蜿蜒攀附开来,不再局限手掌方寸之地。
单单这一次,他就将内铭雷痕的进度推高了近一成!
如若保持这个速度,意味着至多再来九次,就可让雷痕遍及全身,届时法力与气血的相融、奇景之力与法力的结合,都将有了基础。
“奇景之力……产出自奇景,不过现在奇景已经化作洞天,悬挂在不可知的虚空间隙中,依附己身,除去灵性外,内部已经有了一定自我循环,可以视作现世之外的小世界。”
他的思绪从雷痕发散,想到这段时间不断巩固与梳理过往,结合十万藏书将脚下道路再次推导。
奇景自然是其中重要一环,不过一个随身携带的小世界,在功用上或许有足够实用性,但对修行以及开拓前路而言反而显得鸡肋。
洞天能做什么?他对此不得不去发掘细想,一方自行运转的世界,只要时不时投入相应数量的灵性资源,就可以让其长久存在,甚至在他推导的‘虚神’一道中更可以作为元神的假托,长存不灭。
然而既然不愿走这条路,陈屿就需要找出更有效的办法去利用,否则花了辛辛苦苦打造出的青胧山就只能沦为种植与储藏使用,谈不上多亏,只是觉得这等神奇的存在应该还有其它用途才是。
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奇景之力上。
这是青胧山成型的关键,也是自己设想中三合一的凭借之一,在自然天雷这样的庞然外力下,使身躯各方面熔炼合一。
从而一举踏破气血、法力乃至精神等各方面的桎梏。
“此时再唤奇景之力有些不合时宜,这种力量在青胧山造就后,与之契合,内核同样有了一定变化。”
他能感受到青胧山中沸腾的灵性,以及种植下的作物在喷勃而出的奇景之力作用下,茁壮生长。
呼!陈屿吐出一口浊气,脚下踏在厚实大地上,回想奇景一步步凝实的过程。
这股神奇力量蕴含的奥妙远非之前所想,读书越多,想的也越多,他在万千书卷中隐约摸索前路,对奇景之力有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这称呼有些不合时宜,下一步既然要三合一,要借雷霆生造化,不若改称其为造化之力,更加贴切。”
化虚为实、育化万物、生养伟力……
这便是造化,对他而言,能纳天雷为己用、破除前路阻碍,亦是一番造化。
“造化……”
他摇头不语,如今陈屿对食炁餐霞之后的路已经不再迷惘,少许的迷雾遮掩不住康庄大道,只是下一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未曾经历又实在难以说定。
不过,念及最近的所闻所感,他心头灵光微动,下一步的关键,说不得要落在造化俩字上!
“生养、孕育……自然、包容……”
道有造化,名曰万物。
是为万物主。
……
时间来到十二月中,一日日过去,自突遭雷暴后,锦州的局势经过最初的懵然不解,各方再度发力,从遭劫的各家势力身上撕咬下一块块血淋淋美肉。
原本欲要染指洛城的白莲教,在白莲圣女失踪,以及数十位机要人物悉数葬没雷暴天灾中,不得不选择暂避锋芒,从锦州将仅剩的人手撤出。
不过临行前却是不愿这么灰头土脸就离开,仍旧在不少地方闹出事端,牵扯了官衙不少人力物力,让得孙广策一时疲于应对,险些未能压制住躁动的世族们。
洛城渐渐乱起来,武人死了太多,各方势力汇聚,有人进出探究,寻找仇敌下落,也有一些鬼神消息传出,莫名与灾厄发生前的流言蜚语结合起来,引得更多人讳莫如深,仿佛这座城中真有什么古怪。
钱玄钟不在意这些变故,但那一晚的雷霆之势实在庞大骇人,让院子里的杨嬛玉和舒雅畏惧了一整夜。
两人未有合眼,次日神色疲惫。
见得城中愈发纷乱,他便顺从老人的意思,在周边细细挑选,从洛城搬迁。
实际上这段时日不止他们在离开,不少世家门派都拖家带口迁走,听闻旁人曾感慨,甚至青妓、戏团等亦不再久留于城内,于是往日喧嚣繁华的望江楼也变得清冷许多。
“洛城局势开始混乱了,那位州牧大人或许能强压下来,但底下的人却落不了多少好处,这段时日再留在城中必是要吃些苦头的。”
同行的几支人马都如此认为,不仅仅洛城,整个锦州都不复先前的平和,仿佛压制太久,躁动与乱斗如今一股脑全涌了出来。
“现在不少人就盯着大户,使得他们偷跑都得小心翼翼,不敢彰显富贵在外。”
“通州那边也乱,去不得,老夫打算带儿子儿媳到北边儿的并州去,打仗?那地方确实四州要道,但亭名县不一样,是个山疙瘩,偏僻得很,老夫有个侄子一直在那儿做工讨生活,这次去投奔。”
“朝廷要打西北和北关,打完不知这天下还能怎么着,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个十一二年,没准就太平了呢!”
钱玄钟带着家眷则是一路向东,往东向着越州、池州,乃至海州而去。
“娘亲,前数历代,战火少有波及东南沿海,这次我们前往避祸,若是可以,或许会长住许久。”
他这么说道,心头的仇恨并未彻底放下来,但杨嬛玉数日来眉梢眼目中的忧愁与惊惧让钱玄钟更加心痛,看向一旁自己少有亲近的结发妻子舒雅亦有愧疚。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最近感到一阵阵轻盈,连带着淤结在心中的阴霾更是随着左手剑诀的习练仿佛被打通,不知不觉间消融了许多。
若是陈屿在此,大概能看出对方体内残留的气血丹药力已经随同习练剑诀而缓缓化开,开始滋养这副满是暗疾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