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薄光打在他身上,是萧照呈。
他黑眸深沉,细长的眼镜链条衬托出俊美的五官,一丝冷冽和阴柔,低沉的嗓音刻意带着慵懒的尾音,听起来像是最深处的诱惑。
他手指轻点那个礼品盒,“蓝钻她拿走了,却把盛放它的盒子留下了,戚董,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戚璟轻笑,继续添汤,“三少觉得呢?”
虽然是在笑,但萧照呈的眼底总有一片化不开的沉郁阴刻,他看向戚璟,似有一股冷冽压迫的气场。
戚璟仿若未见,自顾自说道,“三少要不要尝尝这茶?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政府早就禁止采摘的茶叶,若不是奚沉卿,恐怕我还真喝不上这茶。”
萧照呈笑而不语,看起来却更加诡秘。
只见他坐在了奚沉卿方才坐的位置,拿起紫砂壶往奚沉卿用过的茶杯中添汤。
戚璟眸底浮现一丝耐人寻味的危险。
萧照呈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那茶杯,对着光源的方向顺利寻找到沾染少量奚沉卿口红的位置,而后在戚璟略微惊异的目光中,带着清浅的笑意,菲薄的唇瓣含上了那个位置,将茶汤缓慢引入。
他似乎故意轻佻,像是示威般,嘴唇还在杯沿的位置来回研磨,感受着奚沉卿遗留下来的味道。
眼角微红,瞳孔漫雾,笑意似有似无,无声的危险悄然生息狂野生长。
他笑,“的确不错,很好喝,味道,特、别、好。”
他故意拖着慵懒延长的尾调,写满疯狂的偏执,他俊美无情的脸庞,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带着病态的苍白。
戚璟十指蓦地握紧茶杯,深邃的眼神凝滞了几秒,而后扯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
过了那么久,茶汤早已经冷却了。
萧照呈暗哑的声音缓缓流出,“你说,奚沉卿这样的女人,会有人不喜欢吗?”
戚璟明显能够察觉到男人的那股凝滞的危险,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太过疯狂,而且是个十足十的变态,需得小心应对。
“这世间,任何人或事,有喜欢的,自然也有不喜欢的,譬如戚某。”
“哦——是吗?”萧照呈露出一抹半信半疑的轻笑。
戚璟压着心中的不满,“她太聪明,戚某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这样只会出现本末倒置的现象。”
萧照呈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靥息,“她的确很聪明。”
戚璟小心查探着思绪,缓慢开口,“人,是三少要见的,联盟,是三少先提出来的,所以,这投名状?”
他自然不会蠢到为了得到奚沉卿的信任,以一己之力去抵抗那么多势力,不是谁都是奚沉卿,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萧照呈菲薄的嘴角上扬一个轻佻的弧度,“难不成戚董认为是谁出手,奚沉卿会查不出来吗?”
戚璟的眸色瞬间冷了几分,“三少这是想要过河拆桥吗?”
萧照呈的语气轻飘飘的,“戚董,言重了,过河拆桥倒也不至于,不过这投名状,是戚董许下的,自然得戚董自己完成。”
镇静从容如戚璟瞬间一拍桌子,愤而起身,音量都不由得提高几分,“萧照呈,你别太过分。”
萧照呈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过分?戚董,你别忘了,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我能得到它,自然也能毁了他。”
戚璟皲裂的神色逐渐平缓下来,不过几乎还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两字,“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萧照呈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充斥的却全是阴郁沉暗的味道。
戚璟掌控戚氏多年,什么样的人和事没见过,坐回原位,很快便又恢复那冷静温和的模样。
“三少,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你,会将手中的萧氏股份给你,帮你在萧氏彻底站稳脚跟,难道还不足以换我想要的东西吗?”
萧照呈依旧云淡风轻,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在乎。
不,或许会有一个例外。
“那就只能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在戚董心里究竟有多重要!若是连戚董都不在乎的话,那自然是没什么用的。”
戚璟十指蓦地收紧,“你别乱来!”
萧照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戚璟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如果我一旦立下这个投名状,就意味着要同时得罪很多方强硬的势力,三少想要我戚氏以后如何立足!别说立足,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三少总不会认为我能够为了你手里的东西,将整个戚氏都堵上吧!”
萧照呈的语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奚沉卿不是答应了会庇护戚董吗?她那么厉害,几乎无人能敌,有她的庇护,戚董还担心什么?”
戚璟眸色彻底冷了,“庇护?三少,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萧照呈沉默半晌,复而又换上那么诡异的轻笑,“戚董,别这么小心翼翼,男人,若是不放开手脚去拼一把,就无法享受成功的愉悦。你放心,你尽管去做,只要你依照奚沉卿所言,成功立了这个投名状,我保证,戚氏还是戚氏,你戚璟还是戚璟,到时候我自然会将你想要的东西物归原主。”
“你拿什么保证?”戚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会因为萧照呈手里的东西而变得功亏一篑。
“这个就不劳戚董操心了。”
“还请三少说清楚,否则戚某恐怕也没有那个勇气去立这个投名状。”
萧照呈轻笑一声,就像是骤然失去所有的耐性,阴郁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起来,“戚璟,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做,一切风平浪静,要么不做,最终人财两空。”
紧接着,他又笑了,“戚董,我相信你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戚璟盯着萧照呈良久,起身离开,却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驻足。
萧照呈早就料到戚璟一定会妥协,露出满足得意的笑容。
余光中,戚璟看到萧照呈拿起奚沉卿用过的那双筷子,伸出舌头,从头到尾细细舔舐,贪婪且着迷,就像是上了瘾的赌徒。
暗沉的昏光下,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狮子逮捕到了猎物,吃完了猎物身上的肉,却依旧不满足,像狗一样对骨头情有独钟,缓慢啃咬,极尽吮吸。
戚璟胃口一阵翻涌,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疾步离开这里。
他想,幸亏奚沉卿有如此所向披靡的实力和人脉,否则落到萧照呈的手里,早就只剩下一堆骨头供萧照呈这个死变态吮吸。
萧照呈将舔舐过变得润湿的筷子,两截手指固定,拿到鼻尖处细细轻嗅,那是他和奚沉卿味道的融入掺杂,他爱极了这个味道,就像是把奚沉卿揉进骨血中一般。
这场景太过惊悚,直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直接逃离。
而后萧照呈摘下牵绊着细长链条的眼镜,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掏出叠放整齐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镜片,沉静晦暗的神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复而又戴上眼镜,他拿起盛放蓝钻的礼盒细细端详,菲薄的嘴角扯出一抹晦涩难明的笑,“奚沉卿,我很想看看,你和我到底谁会赢?”
奚沉卿,萧氏和你,我都要。
比“木有枝”高一层楼的隐蔽拐角,原本应该早已离开的奚沉卿却静静地靠在一棵黑木后,对于位置的敏感度,她成功地选取了一个角度、隐藏俱佳的位置,除非亲自而上,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
奚沉卿将萧照呈和戚璟之间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中,同时同步的还有微型摄像头的录像采集,她已经准备好了最优秀的唇语老师,拍下的摄像会同时同步在唇语老师的眼前。
所以,萧照呈和戚璟说完一句话后的一分钟内,奚沉卿便能够收到唇语老师传过来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