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薄唇轻颤。
最终，他宛如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偏头，让她手更紧的贴合他的脸庞。
“是。”
他有些苦涩道：“我选择了这样的路，的确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我不后悔。”
他与其是说给时烟听得，倒不如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他眸子颤抖，偏偏嗓音傲然，咬着牙，像是给自己洗脑般——
“我绝不后悔！”
“那就好。”时烟重新变作了那副冷漠的模样，毫无留恋的抽出自己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只残存些许，很快消散，傅寒川伸手紧握，却徒劳无功的没能让它多在他掌心停留哪怕片刻。
日子便这样悄然如流水般，就过去了一个月。
时烟近来作息不怎么规律，经常追剧熬到深夜才会睡觉。
等她从精彩的剧情中回过神，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她打了个哈欠，听到了外面的瓢泼大雨声。
这还是傅寒川第一次夜不归宿。
时烟有些意外，又懒得多管，洗漱后关灯就去睡觉。
就在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房内多了一人的气息。
她睁眼，猝不及防在房内对上了一双纵然黑暗中，也闪烁着令人心悸偏执的眸子。
纵然有心理准备，时烟仍是被吓了一跳。
她坐起身去开灯：“你发什么f……唔……”
傅寒川宛如饿狼般，扑在她的身上。
他浑身上下湿透，一贴近时烟，就凉的她不由打了数个冷颤。
她想推开他，然而她越是推拒，他抱得越是紧，到后面，勒的时烟甚至喘不过气来。
“烟烟，烟烟……”
他沙哑的一声接着一声，叫着她的名字。
宛如溺水的人在滔天巨浪中，无助地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你理理我，你和我说说话吧。”
他近乎于哀求道。
“求求你了。”
“我好想你，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他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颤抖的抓住时烟的手，贴在他的胸口——
“你摸摸看，这颗心，是为你跳的。”
“可它现在快要死了。”
“烟烟——”
他停顿一瞬，时烟感觉自己脖颈处，隐约察觉到了一点灼热。
烫的她心慌。
“和我说说话，再叫我一句‘寒川’。求求你，救救它吧。”
他沙哑的嗓音饱含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没有你，它真的……真的要死了。”
时烟张了张唇。
始终推拒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最后轻轻落在他的后背上。
放纵了他的亲近。
使得两人的姿势终于像是了一个拥抱。
她轻叹一口气，偏了偏头。
贴近他的耳朵。
在他酒醉得不省人事时，她也终于卸下了那层始终伪装的冷硬外壳。
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想念，几分温柔的轻声唤道——
“寒川。”
傅寒川身躯僵硬一瞬，随后更紧的抱紧了她。
“烟烟，我就知道，你还是a……”
“我还是爱你的。”时烟冷冷的接上了他的话。
傅寒川身躯一刹那宛如铁板，彻底僵硬。
时烟拧开床头灯。
昏暗的灯光洒下。
她垂眸，看着傅寒川眸中难掩的震惊，冷笑一声——
“假装喝醉，再来测试我，看我是否会对你不忍。”
“只要我有丝毫流露，你就明白，我还是爱着你，你就可以继续有恃无恐的困着我。”
“为此不惜扮可怜，甚至——”
她两指挑起傅寒川的下颌，端详着他在灯光下，不知是方才真情流露，还是如今计划失败被气得，有些发红的眼眶——
“还哭了。”
时烟幽幽道：“真是好算计啊。”
“时烟！”傅寒川咬牙切齿的念着她的名字。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
他想要质问，可话到嘴边，却无法顺利的质问出声。
“我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怎么能从前那么爱你，如今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时烟自觉补上了他的未尽之语。
她眼神缱绻，轻声呢喃：“傅寒川，这当然要问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啊。”
“你不是说过，做出这样的选择，你绝不后悔吗？”
“那只用坚持你的选择就够了，何必如今煞费苦心来试探。”
“无非就是你不甘心，就是你贪心！”
“你什么都想要！”
“想要我爱你，又想要我如傀儡般对你言听计从。”
“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她情绪不稳，胸口同样剧烈的起伏着。
“傅寒川，时到今日，我也不妨告诉你，以后，你也不用再费心试探。”
她就这样痛快的承认了——
“我是爱你。”
傅寒川眼中名为希望的火焰刚亮起一簇小火苗，下一秒，就被她毫不留情的掐灭。
“但我也不会再爱你。”
“因为不想学会爱人的你，也不配我去爱。”
她身体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推开傅寒川：“戏演够了，就滚下去。”
“还有，”
她又冷冷道：“下次装喝醉，别只把酒撒在衣服上，记得自己也多喝一点。”
时烟当初为了治疗傅寒川，以至于自己身体亏空，一直以来虽然好好养着，但都是治标不成本。
她这世体质比常人更虚弱，更易病。
傅寒川那晚发疯，他自己淋了雨，倒是身强体健的连个喷嚏都没打。
却是苦了只是被他沾了一身雨水的时烟。
哪怕她及时去洗了个热水澡，还吃了药，但第二天还是发起了烧。
一连三天低烧不退，甚至还愈演愈烈，到第四天，体温直奔四十，额头烫的能煎鸡蛋。
一开始傅寒川请医生来家里，然而开了药，毫无效用。
后来带她去医院，最顶尖的医生，最顶尖的器材，却也没有派上什么用。
傅寒川整日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事，不假他人，亲手包办，连打理自己都顾不上，太久不睡，他眼眶生了一圈青色，唇周亦是一圈青色的胡茬。
猛一眼看去，没比病床上脸色白得犹如白纸的时烟好到哪里去。
“总裁，您多少也休息一下吧。”
助理都看不下去了。
人都是肉体凡胎，哪能这么熬着。
傅寒川像是没有听到，只是给动作轻柔的给时烟擦着双手。
她总是一身一身的出虚汗，傅寒川就不分日夜的守在她床边，为她换衣、擦身。
这一周来，傅寒川加起来都未必睡够二十个小时。
而时烟，一直陷入昏迷中。
一开始还能自主吞咽，后面几天，牙关紧咬，什么也吃不下去。
无论是药还是清粥，都是傅寒川嘴对嘴的哺给她。
傅寒川从不怕苦。
可每次喂时烟吃药。
他都觉得这药真是苦。
从舌尖一路要苦到他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