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拿上锄头,犁地,播种!”
太学生对种地知识一无所知,还要官兵指导着农活该怎么做。
从来没拿过锄头的太学生,腰刚弯下来没多会儿,就被累的双腿如灌铅,双臂软烂如泥。
想歇息却被官兵更严厉的训斥:
“这才犁了几下地?就累的跟条狗似的?”
“丢人不?”
“人家普通农户一天要伺候五亩田,你们呢,一个人才伺候一亩地!”
“晌午前要是犁不完半亩地,别想吃晌午饭!”
“晚上犁不完,晚饭也别吃了!”
太学生感到满心屈辱,自己堂堂士族,竟然被如此欺辱!
这群泥腿子!都不是好东西!
……
报局的设立,虽隔三差五因刊发的文章而引起热议。
但收益却是意外的多。
一张纸印刷上内容,除却纸张和油墨成本外,盈利还有三成。
且根本不需要在售卖上费劲儿,各个州县想赚钱的人,一大清早就会去到报局,买走一大批报纸后,再四散到各处去零售。
通常报纸在手里还没捂热乎、油墨还飘着清香,就已快速售光。
甚至几番增发,仍是供不应求。
针对士族而起的文字狱,渐渐汹涌江北全境。
被抓去屯田耕地的太学生,每个地方都有至少几十数百人。
几个月后,一批太学生陆续刑满释放。
这群太学生一回到家,就只剩呜呜痛哭。
为自己遭受的屈辱而悲痛,垂帘自己的可怜遭遇。
渐渐的,各地太学监也加强了相互之间的联系——
既然朝中能发行日报,他们以太学监之名,也有权发行!
大宋日报不愿将话语权给他们,他们就自己争取话语权!
“烈日当空灼背脊,身侧官兵粗斥言。”
“锄头落地人落地,身心煎熬无惜怜……”
“唔,瞧瞧人家太学生写的文章,就是比工农出身者有文采。”
内阁议事殿内,一群大老爷们儿捧着当日的报纸,津津有味的看着。
摆在他们面前的日报,有学院发行的大宋日报,也有太学日报。
还有富裕一些的地方学院,以学院之名发行的黄州日报、扬州日报等等。
有点儿学识的,都积极的借报纸的风靡而展露文采。
有的水平不低却通篇大白话,仅仅是大白话措辞,就足够让士族所不耻。
“你们瞧瞧太学日报吧,那位太学生写的是真好,只是看着文章字眼,都能感觉到种地的劳累。”
“仿佛是自己在田中受累一般,文采相当妙绝。”户部尚书宗颖很欣赏某个太学生的伤痛文学。
文章里不仅详实且令人感同身受的写出了种地的劳累,还大篇幅的写了自己遭受的不公和欺负。
诸如其他农民嘲笑他们士族沦落、逮到机会就欺负他们。
还以“虎落平阳被犬欺”等诗句,生动道明着自己的悲惨经历。
包小天快速过目一眼被宗颖夸赞的文章后,哼笑着说道:
“文采确实不错,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自视甚高,宗大人看不出来?”
宗颖不以为意的笑呵呵道:
“看文章,不过是赋闲打发时间罢了,何必深究呢。”
“哼,我倒觉得必须深究不可,不仅要深究,我还想亲自写一篇评论,”包小天顿了顿,目光平静的落在报纸上:
“你从文章中看出了他们的痛苦,还感到感同身受,确实是文采高超的表现。”
“但是呢,他们为什么会痛苦?宗大人可有想过?”
“他们的痛苦,源于他们认为自己是贵族,跟泥腿子一起干活,就是最大的屈辱和伤害。”
“而对平民百姓而言,种地是很寻常的日常劳作。”
“种地有什么可大肆诉苦的,不过是干点农活而已。”
三言两语之下,宗颖的内心被说动,再看这篇充斥着痛苦和悲惨疼痛的文章。
果然对文章作者的经历可怜不起来了。
“包相通透,说的在理。”
包小天随手扔掉这份太学日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内阁:
“凭着笔杆子能耐,恶意将农民的形象,刻画的又蠢又坏。”
“就是在欺负农民不会写文章罢了。”
“民智觉醒工作,任重道远,等工农都有写文章的能力了,看他们还如何伤痛的起来。”
……
包小天对疼痛文学的评论一经刊登,瞬间惊艳广大工农读者。
“我就说嘛!看起来虽然感同身受,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上来!”
“还是包相厉害!一针见血的说中了原因!”
黄州各大路边茶摊里,百姓吃饭歇脚时茶余饭后的谈资,逐渐从家长里短,变成了人手捧着一份报纸。
看见了精彩的意见,茶馆里便充斥起一片热烈的议论声。
“要不是发行了报纸,咱们平头百姓都没法知道朝中是谁在做主。”
“原来是包相还有这么多农民出身的大人在做主,真好啊!”
“难怪三年前我来到黄州时,一到就得到农田了,还不要钱,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当朝者也是农户出身,知道咱们农户的辛苦,才能为咱们农户谋福!”
“就是嘛,以前都是太学监的士族在当政,逼的咱们简直没活路了!”
“希望他们的后人也能这般做主朝政,让这清明公道的日子,再持续些吧。”
“那必须的!包相这么厉害,肯定会考虑到的!”
“哼,你们看太学日报了吧?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都被士族大户欺负惯了。”
“现在真是越想越气,欺负不了咱们平头百姓了,就写文章骂咱们。”
“将咱们泥腿子说的又蠢又坏!真是过分!”
“就是!他自己都在文章里写了自己不会种地,人家别的屯户只是嗓门儿大了一些,教他怎么犁地而已。”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咱们种地的泥腿子坏了?在欺负他们了?真是!过分!”
“包相威武!有包相给咱们撑腰,以后那群士族再敢来欺负咱们,咱们必须揍回去不可!”
“包相也在评论里说了,所谓士族,不过是一群自恃甚高、欺软怕硬之徒。”
“既如此,咱们还怕他们个熊?”
“没错,既然他们能搞太学日报阴阳怪气咱们,咱们也积极点儿向学院日报,还有大宋日报投稿驳斥他们!”
“不能惯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