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举一跃上马,最后撂下这句话后,原地只剩下战马驰骋后掀起的尘风。
“……”张俊满脸无语。
但随他去吧,无所谓。
留在扬州也是个营尉,回宁州也是营尉,都一样。
……
监国幕府内,包小天在琢磨系统和热武。
这年头还是冷兵器作战的时代,若他能把火铳给琢磨出来。
境内哪怕只有五十万募兵,也足以应付四面环敌。
有了火绳铳,募兵完全可以以一敌百。
鉴于烧夷弹过于残忍,包小天已尽量减少烧夷弹的使用了。
所有生产出来的烧夷弹,都运去了北部战区,专门用来对付以残忍著称的金贼。
李纲直领北部战区,有他在,金贼就不敢妄动。
因为一向主战的李纲,是叫金贼胆寒的存在。
大宋之难,始于李纲被构陷而枉死。
他是大宋的定海神针。
一如十余年后的岳飞。
“包相!!”
专心于书房琢磨火铳的包小天,被院落传来的一声大喊吓了一跳。
未几,岳鹏举便进入书房内。
二话不说,就是“嘭”的一声,单膝跪地:
“包相!末将知错!”
“末将不该心高气傲,先入为主的认定张成昌将军是在内残外忍!”
“是末将心胸狭隘!误解了张区将!”
“末将之前抗命不遵!末将心甘情愿认罪认罚!”
“……”包小天无话可说。
去了趟扬州就开窍了,虽然挺浪费时间,但总比浪费自己的唾沫强:
“本相早前说了,可以原谅你一次。”
“你现在回来,是怎么想的?”
岳鹏举坦荡道:
“末将想回宁州,向张区将认错!”
“往后一定服从张区将命令!决不再儿戏军令!”
包小天有点好奇,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懂事了似的。
“你在扬州经历了什么?”
岳鹏举冷峻坚毅的眼神,因包小天的反问而柔软酸楚起来:
“见到了太学生肆意欺凌贫民出身的学子……”
“末将亲见之后才知道,原来张区将并非是在内残外忍。”
“而是在为贫苦出身的百姓做主。”
“末将实在不该抗命。”
“嗯,”包小天随意应了一声:
“既然知错了,那你回宁州吧。”
说罢,包小天写了份事牒递给岳鹏举:
“将这个带给张成昌,他会饶你一回的。”
“希望你在宁州好好履职,消磨消磨你那年轻气盛的性子。”
“往后方能堪大用。”
“是!”
岳鹏举老老实实折返宁州,也说到做到地在见到张成昌后,单膝下跪致歉。
不必过目包小天递来的事牒,张成昌也不会处置他。
张成昌也是惜才之人。
岳鹏举在边境这几个月里,击退了无数次的夏贼来犯。
亲自率部诛杀夏贼近两万员。
威名威震夏国,他又怎么会只因被岳鹏举冲犯了一次,就连他的战功都视而不见呢。
不过,张成昌还是叹息了一口气:
“你这次意气用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后果还是不小的。”
“拿上你的官符,领五百营士,顺路将州府已经装好的钱粮,一道带去西宁县吧。”
“自己看看你的意气用事,后果是谁在承担。”
闻声,岳鹏举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
……
西宁县县城内,因刚经历过战乱而一片狼藉。
百姓刚将秋苗粟米完成收成,有了这批粟米,这个冬天会好过很多。
本还处于大丰收的兴奋头上的百姓们,突然就遇上了五万夏贼突袭攻陷的紧急危险。
领兵戍守在隔壁县的萧红,闻讯前来驰援时,因随行只有五百员营士,着实寡不敌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西宁县被五万夏贼洗劫一空后,再大摇大摆的离去。
县城内到处都是呜呜的痛哭声,萧红听的心酸。
但也只能强撑着压制住悲伤。
一边四处收拾县城内的一片狼藉,一片统计死伤及损失情况。
同时派人去州府,凭着统计情况,向州府申请安民的拨粮拨款。
“萧营尉,援军来了,不过也只有一营援军。”
萧红忙碌于带人分装军粮用以临时赈济间,负责巡逻县城的副尉匆匆而来传话。
岳鹏举带着五百营士,一入县城,就被眼前的惨烈震惊了。
他气的紧咬牙关,恨自己只因气盛而就这么离开了宁州。
要是他在,哪怕他手里只有五百营士!
这群夏贼就是规模再浩大!
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岳营尉?”
萧红跟岳鹏举开腔打个招呼。
见他将钱粮也一道押运过来了,吩咐副尉去分装下发后。
便领着岳鹏举前往县城北门。
“岳营尉的大名,我萧红闻名已久,”萧红客套一声,紧接着便直言不讳道:
“宁州被夏国袭扰数十年,每每夏贼倾兵南下,无一次不得逞的。”
“自从岳营尉来到宁州后,夏贼的嚣张终于收敛了些。”
“但也因宁州被夏国袭扰数十年,宁州百姓的内心,从来就没有过一丝安全感。”
“因此,也滋生了不少卖国求荣的暗桩。”
岳鹏举听的眉宇紧皱:
“你意思是,我离开宁州的事儿,夏贼也收到了风声?”
“西宁县蒙受此难……是夏贼趁我不在而发起的报复?”
岳鹏举知道自己骁勇,也知道金贼畏惧自己。
但他不敢自恃过高,不太敢信西宁县的惨烈,是因自己而起。
萧红努力平静着语气缓缓道:
“五万精兵,在你离开宁州的次日便突袭而来。”
“可见暗桩的消息传的有多迅速。”
“早前您作为朝中直派的指挥副使,只统领千员禁军,就屡屡以少胜多,几乎战无不胜。”
“亲弑万余南下袭扰的金贼。”
“西宁县……不难想到是针对您的恶意报复。”
岳鹏举的心脏连连震颤。
他不是怕担责,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给西宁百姓,招来如此惨烈的灾难。
他为此而感到痛苦。
“我就不该……不该负气离开宁州。”岳鹏举咬着牙,隐忍着内心的痛苦。
他恨不得立刻带兵北上,以血洗夏贼雪耻。
但他已完全领会包小天所顾虑的大局。
再气怒,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按兵不动,以免宁州又陷入长久的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