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大理寺。
《妇孺律》出\台\后仅仅一个月,各地朝大理寺上报而来的妇孺侵害案卷宗,便高达上千份之多。
如包小天所料,公养法一出\台,必然会有利欲熏心之徒为了骗取两万抚养费而侵害女性。
早前激烈反对包小天出\台此项违反三纲六纪的保护法的内阁成员,现在面对着卷宗,也再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反正律法出\台已成既定事实,他们并不太关心女子的生存境遇如何,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家人,便无所谓。
回到监国幕府,幕府内各曹都在忙碌。
如今江北境内暂时恢复了安定,内阁成员们的幕府职能已然从对抗外敌,转变为了治内。
包小天的监国幕府内的职能重心,已然转向监察地方。
他的封地郑州、南阳,除了大兴工事以外,还要铸造足够全国流通的钱币。
要做的事多且繁杂。
张俊特意从扬州而来,只为江南的事儿。
太学生伏阕事件突然爆发,又突然被包小天轻巧平息后,就再无人向朝中提醒江南了。
独独张俊还在执念这件事。
“包相……”
包小天一入书房,就看见张俊还赖在这。
不必多说,张俊赖在这不走是为何,他便能猜出来。
头疼的包小天揉了揉眉心,操劳使他距离奔三的年纪还很远,就已然有而立面相。
好说歹说把张俊给劝走后,包小天只想睡觉逃避现实。
……
黄州。
田壮被关在满是霉臭气的州府地牢里,一关就是一个多月。
梁庆路秉持无为而治,不太能理解欧阳澈的越权行为。
《职权概述》明文写着两句话——
为官者,法无允许不可为。
为民者,法不禁止即自由。
也就是说,律法没有规定的,地方官吏不得擅自用权干涉。
而律法没有禁止的事情,百姓都可以自由去做。
欧阳澈的行为,足够他这个知州参他一本了。
不过那是《妇孺律》姗姗来迟之前。
州府内,已经被关到疯癫的田壮被拖上堂。
黄州司法总管、大理寺黄州司直,两名主审官同堂会审。
原告田张氏。
田张氏本不想来,但欧阳澈对她这件事异常积极。
欧阳澈告诉她,《妇孺律》规定,不论男女,皆有提出和离的权利。
而《户律》规定,独身女子也有权自立新户。
思想和现实处境上习惯了依赖男子求存的田张氏,只能硬着头皮听从欧阳澈的建议。
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概念,甚至她只知道——
若田壮被定罪,新田村里的所有人,都再容不下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两位大人,”升堂后,欧阳澈主动站出来,替田张氏代言道:
“罪犯田壮公然强抢民女,意图对民女行侮辱侵害。”
“被以现行犯当场缉拿,人证物证齐全。”
“田张氏主张,一,请求和离,二,自立新户。”八壹中文網
“对罪犯田壮之官审,下官主张以‘歼淫妇女未遂罪’,处弃市问斩刑罚!”
“哇!”
此言一出,外头围观的百姓都惊呼起来。
“未遂也要杀头?太严重了吧?”
“就是啊,那要是做成了呢?五马分尸?”
面对外头的议论声,欧阳澈大义凛然的转身,大声说道:
“如何处置罪犯,非从既遂和未遂角度来审判,而是主观恶念!”
“不论是既遂还是未遂!罪犯的主观恶念是一样的!”
“若主观恶念深重者,只因犯罪被发现被打断就从轻发落,试问诸位可能安心度日?”
“身旁生活着心怀恶念、惦记你们家年幼闺女!意图shanghai你们的幼女生子谋财之人!”
“你们难道不会害怕!不会气愤!”
田壮早就被吓傻了,但也只是被弃市问斩的严重后果吓傻而已,他都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知道有点后悔不该白天去对孤娃起念。
“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求大人们饶了小的吧!”
“小的只是成亲多年仍无子嗣,实在是太想要子嗣了而已!”
欧阳澈咬着牙气怒斥责道:
“你想要子嗣!就强迫民女为你生子嗣?”
“是否我想要你为我做牛做马!我也可以如此去做?!”
“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仍只知为自己辩解!丝毫意识不到受害者将遭受怎样的痛楚!”
“主审官大人!务必从重处置!”
田张氏从头到尾都是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自己的丈夫田壮就要被弃市问斩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是被主审官的惊堂木惊醒。
“案情清楚,人证物证确凿。”
“罪犯田壮,为一己私欲而对弱势妇孺起歹念,被以现行犯捉拿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实属不该!”
“本官宣布!”
“罪犯田壮罪名确凿,歼淫妇女未遂罪成立。”
“但鉴于罪犯对律法心怀畏惧,知晓不应知法犯法,本官念及此,认为可给田壮改造的机会。”
“特,判处入狱三年,三年后看表现论断,并处以罚金一万!”
审判结果让围观的百姓松了口气,但欧阳澈却很震惊。
“才三年?”欧阳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绝对不认为田壮经三年改造后,能学会做个有仁义道德的人。
而两位主审官也大有因为罪犯是男子、所以加以维护的迹象。
这让欧阳澈更加感到不满。
两位主审官对他投来一个示意的眼神,示意他去务公院私下聊聊。
“欧阳监直,你我同属九寺五监的朝中直派官,有些道理不必我来教你吧?”
大理寺司直满脸教导意味的对欧阳澈说道:
“一时起歹念而触犯律法,一般都是不懂法的人。”
“若此人是知法犯法,那才称得上是罪大恶极。”
“你想以杀鸡儆猴的法子,威慑其他男子不敢犯案,我能理解。”
“但你可别忘了朝中派你来地方,是让你来做什么的。”
司直说完一席话,便拍了拍欧阳澈的肩膀就走了。
欧阳澈久久无语后,才能冷静下来回味司直的话是何意味。
他是国子监监直,来地方,就是来为百姓普及学识的。
律法,自然也在普及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