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天等人闻声走出营帐。
冬日的晚上寒风冷酷肆虐,而一片废墟般还在重建的尚善坊,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
筑造幕府的劳工们都缩在里头,也不知有没有被褥盖。
“包兄!!”
关切劳工兄弟们时,公孙策从远处匆匆走来。
“你怎么回开封了,不是在郑州主持开矿一事么?”瞧见不该瞧见的公孙策,包小天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策有些急切的挠着后脑勺: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早前按包兄的意思张贴招募令后,这消息一传出,惊动而来十余万失田农户,男女老少都有。”
“我担忧这些人会闹出大事,诸如强抢之类,特过来开封,跟包兄道明此事。”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知怎么安排为好。”
包小天惊讶:
“这寒冬腊月的,怎么会惊动这么多人携家带眷的背井离乡?失田又是何意?”
公孙策也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听他们的意思是,地方官府发布了提前征收春苗的政令,他们不仅交不上,还累欠了之前的秋苗税没交。”
“而我们的招募令却明文写着‘不限逃户’、‘男女不限’、‘包吃包住’、‘月奉三千起’。”
“这不,就惊动来了这么多人。”
说到这,公孙策也不免担忧的补充道:
“论律,逃户是要被剁手剁脚的,收容逃户者同罪,咱们这样会不会……”
“哼!!”他的话,包小天还没回应,宋江等人就突然气呼呼的怒哼了一声:
“这天底下还有几个不是逃户?”
“且看朝廷是不是要把所有百姓的手脚都给剁了!”
“十余万户……”柴进又开始思考:
“凿山石是力气活,女子又能做什么,更别提老的孺的。”
“若只收男丁,他们肯定不乐意。”
“但若连女子老孺都收,咱们就是再打劫十个国库,也养不了他们一年半载。”
“而冬日又无法养蚕织丝,藤麻也都枯萎了……”
见柴进想不出安置的办法,他便开腔道:
“开采石矿需要很多竹筐,叫女子及老孺都去竹林伐竹编筐子吧,自然不能以月奉对待。”
“按一个竹筐二十钱跟他们买,暂时以此安置吧。”
公孙策闻声,心想真是没白跑一趟,这法子不错:
“诶!我这就回去办!”
“你们继续搞钱!”
说罢,公孙策派拍屁股就策马走了。
喝到头大的几人,晕晕乎乎的钻回营帐里,互相挤着取暖,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包小天跟随宋江一道,堂而皇之的进宫履职。
宋江去了步军司务公处,而包小天则直奔福宁宫,也就是赵构的寝宫。
赵构昨日因气恼而在梁师成等朝臣的陪同下喝了些酒。
包小天来到时,曹勋正站在寝宫门外站岗。
“陛下还没睡醒呢,朝臣半夜才陆续离开。”
曹勋有些无奈,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夹在赵构和包小天之间。
赵构对他有所疏远,但作为殿前司指挥使,又倚赖曹勋的殿前司护卫。
包小天也除了公事以外,其他时候都很少私下见。
曹勋自己也有避嫌的想法。
他不忠于任何人,只忠于大宋。
以往心怀这样心思的人,是无法在宋廷立足的,因为朝中权臣,容不下中立者。
包小天就不同了,他什么人都容得下。
“陛下昨夜骂了你一整夜,”曹勋苦笑着说道:
“不过梁师成骂的更狠。”
包小天听的哈哈大笑:
“所以你是……从昨夜一直站到现在?没被陛下请进去喝一杯?”
曹勋微微昂起骄傲的头颅:
“我才没兴趣跟这些溜须拍马之人一起喝酒。”
“而且在外头站着这也挺好,能瞧见先行离开的朝臣是什么表情。”
“礼部尚书鹿可镰跟你关系不错?酒局刚开始时,他就被梁师成当成你的党羽骂走了。”
“还有兵部侍郎李纲。”
“对了,我还听见了别的,想不想知道?”
曹勋说笑间,还对包小天卖起了关子。
“怎么,跟你套消息,还得付费不成?”包小天也说笑一声。
曹勋摆摆手表示他没这个意思:
“其实国库失窃一事,对陛下构不成什么影响,昨夜大内总管李彦也来喝酒了,他还从苏州应奉司、把奉司总领朱勔带过来了。”
“你可知应奉司?我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应奉司专司对苏杭一带奇珍花草和异石的搜刮,顺便还会搜刮百姓钱财,堪比地方国库了。”
“朱勔从苏州应奉司运回了大批花草异石和钱财,总之啊,陛下不缺钱。”
“哪怕国库被盗上十回百回,陛下转头就能将国库又充盈起来。”
“哎。”
话音尾声,曹勋不自觉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站的这个哨岗,恐怕站不了几日了。”
“陛下采纳了大内总管李彦的提议,以李彦的亲信张俊为御前侍卫总管,另外还重新组建了一支宿卫,都统叫杨存中。”
“反正都是他们的人,很快,我就会被排挤出去。”
包小天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抬步要进赵构的寝宫,却被曹勋伸手拦下。
曹勋面有为难的说道:
“陛下下令,禁止你私下找他。”
“是吗?”
包小天轻笑,趁曹勋点头间,凌厉一拳直接招呼到曹勋的面门。
曹勋被突如其来的一拳锤的连连后退。
回过神来时,包小天已然大步迈入。
“???”
“这么不讲武德?”
曹勋捂着险些流鼻血的鼻子,生气的怒斥。
然而包小天已经走进去了,不仅没理会曹勋的控诉,还径直走到了赵构床前。
看着睡的鼾声雷动的赵构,包小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赵构被脸颊的疼痛唤醒,睁开眼便愣住。
愣了几秒后,他见鬼般坐起身来,并连连往后退。
“我是能活吃了陛下不成?”包小天对赵构,失望透顶:
“我将你扶上皇位,是因为觉得你比起你爹,好歹还有点儿脑子。”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公然与我对立,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构对包小天,更多的是恐惧和害怕。
纵然知道跟包小天友好和平好处更多。
但架不住内心还是感到恐惧。
“既然这么怕我,那给我个地方官做做吧,我去地方,就能不冒出来让你害怕了。”
包小天的忽然松口,让赵构一阵意外。
“地方?你当真甘心去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