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如何安排的?”
包小天回到堂前,看向跪在蒲团上的江忘川。
“入土之后,江家从此便没了这号生人。兄长虽然去世,可江家的生意还得继续,爹爹年事已高,经不住这些打击,生意暂时由我打理。”
这是情理之中的答案,包小天却再次问道。
“若是你不上京,一直留在汴梁照看家里,岂不是能缓解一下你兄长的压力?也省的他每日出去应酬。”
“人各有志,哥哥喜欢做生意,我反倒厌恶。”江忘川面无表情的回道。
包小天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向不是很想聊天,只想着自己出神的江忘川。
“凶手已经找到了。”
顿了顿,他又含糊其辞的说:“你说这个案子也挺邪门的,其余的死者个个生活不如意,反倒是你兄长小日子挺滋润,还要大半夜去码头上跪拜,也不知道是在忏悔什么。”
前面的时候江忘川都没有任何的表现,可是在听到码头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下意识的就瞥了包小天一眼,只是他的反应极快,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又赶忙遮掩了过去。
“他不常去码头,你们兴许是看错人了。”
包小天却淡淡的回道:“是啊,这个可能性也有。只是我疑惑的是,你一直呆在京都那边,对生意也没有什么兴趣,为什么今早你们家的货船装的箱子比别家多一些?”
“难不成在江大少死后,合作的掌柜怜悯你们,故意给你们多派了一些订单?”
“我刚从码头上回来,你们家的货物大部分都是丝绸一类,走水路要比陆路的成本更高,况且,现在这类丝绸只有关外要收,北方寒冷,需要上等绸缎来御寒。”
“可这又有些说不通,人家只喜欢用动物毛皮作衣物,这些绸缎卖的出去么?哈哈,可说来也奇怪,你们家的生意还是最好的,二公子果真是商业奇才,有手段,本官佩服啊!”
这一番语言嘲讽几乎是拉满了,江忘川假装淡定,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还要装?
包小天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忘川。
“你并没有生活在京都,因为你回来那天,衣服只穿了里外两件,可入秋之后,京都要比汴梁寒冷一些,我们这边虽然只有内陆海,还是江河湖泊汇聚到一起的内陆海,就算是走的水路,风浪大,你也不可能只穿两件衣物在船上。”
顿了顿,包小天的语气更为冷冽了一些。
“你要掩饰自己的行踪,所谓何意?”
“包大人,来见你之前,我特意才换的贴身衣物,难不成连换衣服都要先和官府禀报?”
包小天摆了摆手,很是沉稳的回道:“你当然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可有一点你是装不了的,京都生活久了的人,口音是会变的,可你的口音一直是正统的汴梁口音发音,从这一点上看,你想在京都走仕途,又不按照官场逻辑去迎合那边的渠道,显然是不合理的。”
“再者说,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的手段虽然高明,可同样也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比如,刚才我在问你话的时候,虽说你一直跪在地上,但你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我过来之后,你眼神闪躲,并不想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还没有想好新的一套说辞?”
“二公子,我先提醒你,凶手虽然抓到了,可江大少的死,并没有完全盖棺定论,凶手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我会再查验的,还请二公子放心,一定会还你兄长一个公道。”
“好了,天色不早,本官还要回府审问犯人,请二公子节哀顺变,告辞!”
包小天潇洒离去,只留下看着他背影的江忘川,双眼好似要冒出火星子一般!
思索片刻,他扯下自己的白头巾,匆忙起身,奔向后堂。
包小天并没有直接离开江府,他知道自己这一番刺激之下,江忘川一定会有所行动。
看到江忘川冲进后堂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他顺着长廊绕过府里的家丁,趴在后堂江流休息的卧房房顶上,弹开一片琉璃瓦,看着下边两人的谈话。
“爹,这狗官好像查出了什么,是不是我们的人走漏了风声?”
“绝不可能,胡奇才刚刚被抓到,他又是行刑官出身,怎么会挨不住几条鞭刑?”
“可现在的确是怀疑到了我们的头上,若是我们不做一些什么,他就会顺藤摸瓜找出更多不利于我们的证据,到时候就真的要出事了!”
“那晚你兄长去码头的时候,还有谁看到了?”
“不知道,那一晚码头上几乎没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看的。也有可能是胡奇的人走漏了风声,现在我们这边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就算这狗官再神,也不可能怀疑到我们自家人身上吧?”
“胡奇就是个疯子,我原先就让你离他远一点了!”
“我已经给了他不少钱了,按理来说,他不可能把我们供出来吧?”
“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现在我们谁也不能信,你准备一下,子时过后,我们定一条商船上京!”
“好,我这就去安排。”
江忘川离开卧房,而江流瘫坐在椅子上,双拳紧握,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包小天将琉璃瓦重新盖上,然后直接从后堂钻入小巷,消失在人群中。
半柱香后,包小天回到官府,喊来金翎。
此刻金翎还在地牢,听到包小天终于回来了,立马跑了出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问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他的嘴很硬,软硬兼施还是不为所动,可我有种直觉,虽说他有这个作案能力,但完全没有作案动机,他的背后,应当是有一个推手的。”
包小天有些意外,这是现代化的逻辑思维,金翎居然能想到这一点,果真是心思缜密。
“你猜的没错,背后就是江家的人。江大少的死不是一个意外,是有预谋的。”
一听这话,金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