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相,怎么回事?临安这不是好好的?”
赵构的目光,丝毫没有打算关心一下那位猝然亡命的宿卫。
哪怕一霎。
他愣愣的眼神,察觉不出一丝危机感。
“哼,”梁师成将剑上的鲜血,于已身亡的宿卫身上擦拭干净:
“陛下无须多虑,臣早已收到消息。”
“不过是几个州城闹了山匪罢。”
“臣来处置即可。”
“哦哦哦,”赵构愣愣的点点头,回过神来再次露出快意放浪的笑容,招呼群臣继续吃喝:
“你们别怕,临安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区区山匪罢了,又有何惧?”
“京师驻扎着百万禁军,任谁都无法攻破!”
“况且,还有梁相在做主防卫!”
梁师成默默等赵构说完话,便露出满意的微笑,躬身行了个君臣礼:
“臣这就去处置,陛下安心。”
……
从大殿离开后,梁师成直奔禁军南衙。
“梁相,这股起义军,于洪州形成规模,规模达十余万!”
“估计是怕被全歼,于是分散成了六股,每股数千到数万不等!”
“末将以为,应当出兵镇压!以免其声势浩荡,使其他良民跟风效仿!”
南衙总管李彦满脸一正言辞,主张镇压。
梁师成本不想给自己多事,如今自己稳居相位,且赵构几乎事事听从自己。
他俨然是做主整个江南的无冕皇帝。
江南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私产。
“哼,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梁师成抽动着眼角,眯着眼下令道:
“以南衙为主,出动百万禁军!务必全面肃清起事匪贼!”
“尽数诛杀!”
“以此威慑境内其他心怀不轨者,若敢乱动干戈。”
“这,就是下场!”
……
宋江在衡州来迟一步,只捞了个空城。
几日后,待境内绝大部分百姓自愿跟随领队迁居江北后,他便率领数千弟兄。
继续向东开拔,以与其他五股同僚,于信州、建州“会师”。
他想大干一场。
最好能直捣黄龙!捣入临安城内!
将赵构小儿捉去开封!弃市问斩!
越想越豪迈,但也心知这想法不会那么容易就实现的宋江。
精神上给自己灌满动力后,便迅速集结随行!
朝东,再次出发!
……
另一边,抵达泉州的张清,将整个泉州城一通洗劫后。
将麾下随行四散而去,将洗劫而来的茶叶、钱、粮等等,尽数散给各聚居村落的百姓。
并发布布告,让泉州百姓来坊街参观知州、县令等等官老爷被弃市问斩的场面。
因着泉州实在太偏远,无法实现迁居计划。
且当地的海岸线也被官府垄占。
即便张清将当地为富不仁的大户,以及危祸百姓的狗官全部剁瓜切菜。
但当地百姓还是愁眉苦脸,眼神麻木。
根本不敢接近海岸线,重操旧时捕鱼为生的旧业。
事情变得棘手时,张清收到宋江\派人递来的传令信——
布防建州,与信州形成连通防线。
与临安形成正面对峙。
能意识到宋江这是打算做什么的张清,不免紧张的手心冒汗。
不知敌情如何的当下,这一路过来,他最危险的一次遭遇,无非是正面遇上了上万南宋官兵。
但一开打,宋江的亲部就骁勇如剁瓜切菜。
训练无素的南宋官兵,还没招架多久,就因主帅受惊逃亡而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被吓的纷纷四散而逃。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屡屡大捷,让张清顿时膨胀坏了。
行将干一票大的!
他的心情是又激动又紧张!
……
扬州,临海的金沙场渡口处,停泊着十余艘大型舰船。
岳鹏举亲自率领一营水师,于此等待跟二营轮值护卫渔船职务。
他麾下的五营水师,平日里以保护出海捕鱼的渔民为主要职责。
水上作战则于履职的同时,顺便出海操练。
远处,五艘护卫舰缓缓靠岸,岳鹏举做出指令,百人一队,一队一艘舰船。
准备接过护卫职责,在二营靠岸后的同时,立刻与其他渔船一道出海远洋。
“将军!”
盯梢麾下营士上船间,静海县县令程泰夫,匆匆亲自跑了过来:
“行将入冬了,不少两栖鱼类会从出海口回流至长江水域。”
“咱们静海县过去一直有养殖传统,几年前因为战乱,养殖业也被战乱毁了。”
“若是能走出海口回流长江,捕获一批鱼苗当养殖的‘种子’,来年渔获的产量一定能迎来翻番的丰收!”
“您看……”
程泰夫不懂军务,只知道履职治理静海县。
他的提议,让岳鹏举满脸为难——
长江出海口,对岸可就是南宋的江宁了。
就算他没有拱火的意思,但对岸瞧见了战舰,也会以为江北是在进行军事行动。
“将军?很为难吗?”程泰夫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若是错过了两栖鱼苗的捕捞,来年就没法进行淡水鱼的养殖……”
“你们军府到底在顾虑什么呀?长江也不能去吗?”
“对面又打不过来。”
岳鹏举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抬眼,其他渔民竟然也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似乎对重拾起淡水鱼养殖一事,充满了期待。
这期待,让岳鹏举不愿让他们失望。
“行,我会看着办的。”
见岳鹏举终于开腔答应,程泰夫高兴的像个老小孩儿般手舞足蹈。
他赶忙去招呼更多渔民过来,再辛苦出海一趟!
趁新来的兵老爷难得同意下长江,尽量多的捕获鱼苗回来!
原本需要护卫的渔船,也就一百多艘。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海岸就跟下饺子似的,一口气三百多艘渔船静待出发!
程泰夫大喇叭般到处咋呼一通,已歇渔了的渔民也赶忙跑了过来。
只要能捕获鱼苗,来年就是不下海了,也能在自家门口搞鱼塘了!
岳鹏举硬着头皮登上护卫舰。
扫视一眼即将追随在后、陆续出海的大规模渔船,他吞了吞唾沫,下令道:
“出发!”
航线从向东近海远洋,改成了先向南南下、再向西转进长江出海口。
岳鹏举一直在担心如此阵仗,会引发对岸警惕。
然而……
直至他所在的舰船,已能清晰看见对岸驻扎的营帐。
对岸的驻扎规模,竟仍能以稀疏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