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鹿可镰动怒,包小天不仅毫无顾虑,反而更坚定直言道:
“且掳走你母亲的,还是好吃懒做、一肚子坏水歪心思的泼皮癞汉。”
“若如此之下,你仍主张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我包小天便不再废话!”
鹿可镰被包小天的冒犯激怒了:
“你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做甚!”
“哼,”包小天冷哼:
“多的是癞汉察觉公养令有利可图后,为了骗公养钱而掳掠女子,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癞汉得癞汉。”
“如今我北宋蒸蒸日上,每家每户都不再以男丁务农,转而都去务工赚月奉了,家中田产皆是妇孺在伺候。”
“不仅如此,诸多妇女伺候家中田产之余,还能抽空去织布厂织布。”
“如此说来,女子虽体力不如男子,但其所创造出来的劳动价值,不输男子分毫。”
“若北宋是个只以男子为百姓的国度,以女子为生育的牲口,则江北八千万百姓,是否只有一半算人?”
“不保护妇孺,女子又如何安心出街务工或行商?”
“若八千万百姓,只有四千万能安心劳动产出价值,使女子因不安而不敢外出,只能在家中足不出户,我北宋国力也将因此而大打折扣。”
内阁的争吵仍旧吵作一团,吵到最后,只剩包小天和鹿可镰仍在激烈的相互驳斥。
站在议事殿门口的张俊,整个都听呆了。
听啊听,他却觉得包小天说的有道理。
“我支持包相。”不知不觉中,张俊忽然开腔大声说道。
众人回头看向殿门口,看见是他来了,张俊在察觉到目光集中投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上了。
赶忙要致歉退下时,包小天却随意般朝他招了招手:
“是来找我的?”
“你先进来,到一旁坐着等我一会儿。”
“晌午应该就能散会了。”
闻声的张俊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北宋国最高决策层,自己竟然能旁听……
他听从的坐到包小天身后一侧,略有些忐忑的看着听着他们的争吵。
“哼,说破天了我也不可能同意!”鹿可镰怒瞪铜铃:
“最多针对保护妇女方面,出一些保护性的律法,纳妾犯法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面临牢狱!”
包小天也冷哼一声:
“管你同不同意,在座的有一半同意就能通过。”
“你!”
姚平仲作为武将,实在是懒得跟一群文官动嘴皮子吵架。
听他们吵了一个多时辰后,姚平仲实在是心烦了。
他会议桌旁站起身来,走到张俊身旁跟他闲聊:
“你怎么回来了?”
张俊吞了吞有点小紧张的唾沫,只因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在这儿,却被包小天留下了:
“自然是为了江南而来。”
闻声,姚平仲无声苦笑:
“你别这么着急,瞧瞧,现在内政都还一团乱麻,一大堆要处理的事儿。”
“尤其是民生方面的问题,要处理的实在太多了。”
“啊对了,你跟我来。”
姚平仲领着张俊走向内殿,将秘而不宣却在陆续施行的《北宋新治》拿过来递给张俊。
“你看看吧,这新治,还只是刚开头,等新治基本落定了,国库的营收稳定了,江南就是下一个要处置的问题。”
“因过往税法被全面废除了,朝中无法从赋租方面充盈国库,这两年一直在推行一系列公营,以维持朝中开支,以及各项政令的落实。”
“早前南部战区率先推行公学令,这还只是在南部的五个州城推行而已,国库就又被掏空了。”
“而一半的财权因地方州府新增司商曹而落在了地方州府手里,朝中又不能管的太严,免得影响政令的推行。”
“总之要平衡的事情实在太多,你还是再耐性等等吧。”
姚平仲的宽慰有一定效果,只不过现在张俊的好奇心和注意力,已然转到了眼前。
比如不远处那已形如摆设的龙椅上,坐着个同样形如摆设的皇帝赵桓。
张俊看到赵桓坐在那儿,似乎很专心般的在看书。
内阁的嘈杂也没有影响到他的专心,他也不关心内阁在吵什么。
“陛下他……”张俊斗胆开腔,想问询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姚平仲轻笑:
“根据包相的解释,目前的北宋实行的体制,叫‘议会君主制’,皇帝只是形式上的皇帝,实际上治国是共和内阁在主持。”
“这不就是将皇帝当成傀儡?”
张俊感到诧异,这可是逆贼行径,怎么姚平仲说的很轻描淡写似的?
“哼,”姚平仲略感无力的冷哼一声:
“以往,赵氏那般软弱无能的行径,叫我等忠心朝臣屡屡失望至绝望。”
“若非包相提出议会君主制治国,如今的北宋国,恐怕早就被金国倾兵覆灭了。”
“现在不是挺好的?你作为武将能发挥所长,我作为军区元帅,能如愿威慑金国,不好么?”
张俊只能点点头,好是好,就是思想禁锢下,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但也诚实承认,这样很好。
总比江南那副光景强,高高在上的皇帝,想洗劫百姓,便洗劫百姓。
这样的皇帝,要么推翻,要么像这般形如摆设,确实很好。
只是不知为何,年已二十的皇帝李桓,看着反而感觉有点可怜了。
“报!”
忽然间,吵闹的内阁外头传来城门侯的突兀叫喊:
“各位大人,宫外突然而来一批太学生伏阕!”
“数目约有千余,但伏阕人数正不断增长!”
伏阕,说白了就是学生为了抗议什么而集结游行。
包小天眯了眯眼,以前他不曾跟太学生们打过交道,更无从得知忽然有太学生前来伏阕是要主张什么。
这事儿在宋朝,还挺新鲜的。
姚平仲有点紧张,担心宫外会闹出什么大事,他匆匆对张俊说道:
“你要不先去包相的幕府上等他,等包相忙完了,他会回幕府。”
“或者你回扬州吧,江南的事儿其实一直在做准备。”
“包相负责统筹南部战区,在江北沿岸落定的造船厂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了,造船也是需要时间的。”
说罢,姚平仲拍了拍张俊的肩膀,便匆匆跟随一众内阁成员往宫外走,去处置宫外突发的伏阕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