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心报国,却被朝中发至地方。
为何进士出身,一身文韬武略,却无法在殿试时被认可学识留于朝中。
农户又为何屡屡起事。
……
这些问题,以曹勋的固有思想,只能意识到这些问题正在发生。
若未听包小天的一席话,他都想不到这些问题。
其实,都是一个问题导致的。
天子不以国为上,才导致了这些问题的发生。
这么一想,曹勋的头脑顿然开朗。
“春苗尚未播种!便冬征春苗!”
“国尚未亡!农民已死!”
“反!反!反!”
县府外的一片嘈杂,吵的包小天头疼。
赵构很害怕这躁动的场面,不禁胆小的往包小天身后缩。
包小天回眸一瞥,恨不得当场一脚把他踹过去。
怂批玩意儿。
“都给我肃静!”
曹勋一声厉吼,立刻震住了齐刷刷呐喊造反口号的农民们。
他身后的郡府府吏也齐刷刷横阻于县府门口外,一字排开。
场面瞬成对峙之态势。
县令江子昂终于等来想听到的声音。
郡府是县府的上级,郡府的人来了,他才终于敢走出县府。
“曹团练,”江子昂将曹勋拉至一旁,满脸为难的压着嗓子说道:
“这些人已经闹了半个月了,朝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县府上下一穷二白,根本掏不出来诏安的钱!”
“而且要命的是,早前连续向朝中递交的上疏,没回应就算了,竟还发来了提前征收春苗税的政令。”
“这……”
“哪怕现在县府能掏出钱来诏安,稍后一开始征收春苗,他们又要闹事抗议!”
“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江子昂的一通叭叭诉苦,听的曹勋也头疼起来。
回头。
他带来的百员府吏个个佩刀,暂时威慑住这些农民不成问题。
问题是真要动起手来。
面对上千规模的起事农民,百员府吏哪怕佩着刀,恐也落不着好处。
唯一的选择就是商议出合理的诏安对策,和谈劝散。
决不能发展到冲突动手的地步。
“要不先许诺一声,未来三日内,郡府那边……”
曹勋的话还没说完,江子昂就深深叹息着打断:
“郡守那边我早就跑了好几趟了。”
“县府等不到朝中回批,郡府也是呀。”
“问题就出在了这儿!朝中他根本不理咱地方的诉求!只知道向地方伸手!”
“不然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哎!”
江子昂一开腔就是深沉的唉声叹气,他这个县令的官职,烦的都想直接致仕算了。
谁有能耐谁来干吧!
面面相觑着为难又商议不出对策间,曹勋许久后才察觉包小天就站在他身后。
想必刚才的对谈,他也听见了。
而且这次的起事规模,比过往这一年来所有起事者加起来都多。
包小天的话还在他脑袋里回荡而挥之不去。
这便,不得不对包小天开腔问道:
“包大人,您怎么看?”
曹勋感觉眼前的包小天,看问题看的透彻,或许能想出个好办法来。
“我怎么看?”包小天神色轻松:
“让我看的话,我会让他们直接去开封闹去。”
“???”
江子昂惊诧的瞪大双眼: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闹到开封去?我这个县令是当的头痒痒了,找砍呢?”
“若叫朝中朝臣瞧见他们,知晓他们乃是枣县籍民。”
“不说他们要被砍掉脑袋,我这脑袋都只够陪葬的!”
包小天预料到了江子昂的激烈反应,他顺势笑着又道:
“听他们的措辞,此番起事是被春苗税给逼来的。”
“若枣县籍民都不配合你这个县令征收春苗,你这脑袋不还是得掉?”
江子昂被噎着了。
看似是被包小天的话给噎着了。
实际上,是被朝廷的沉重课税给逼到了绝路。
他说的怎么能不算是事实呢。
要是朝中不下达春苗税政令,今儿就不会闹上这么一出。
似乎,横竖都是掉脑袋了。
“我乃开封府尹,闲着无聊所以离开了开封,到处瞧瞧民间疾苦,”包小天顿了顿话音后,又轻松着语气继续说道:
“你要是解决不了,那就让他们跟我去开封起事吧。”
“刚好我缺人手。”
江子昂更惊诧起来,堂堂开封府尹,不在开封。
竟然跑到地方,要当起事者的头头?
“你其实不必为难,将这些人从枣县除籍,让他们跟我去开封。”
“就算我因此而被降罪,反正这些人都被除籍了,祸也及不到你身上。”
“大宋刑统明文写着,起事生乱者可以被处以驱逐流放之刑罚。”
江子昂脑袋稀软,并非头铁之人,遇到问题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他一贯的行事办法。
这些烫手的隐雷竟然有人想接盘,这对江子昂而言可谓求之不得。
能踢掉皮球他当然想一踢了之。
回头望向声势浩大的起事农户们,江子昂心下认定自己处置不了,但也好奇包小天会怎么处理,这便直言发问道:
“除籍我可以办到,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跟你远走他乡?”
包小天笑而不语,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将身后的赵构拽到了前面来。
“康王殿下,你不是想救你阿娘么?这些人可以为你所用。”
赵构可不是傻子,重用起事者,与起事又有何分别?
哪怕他是康王,冒然拥兵自重,反而会因康王的身份而被视为皇族内乱。
他当然没这个胆子。
“诸位乡亲,既然朝中如此薄待大宋子民,何不直接跟我去东京,直接跟朝中重臣甚至天子讨要说法?”
包小天没打算等他们回应后再做决定。
眼下需要拥兵自重,哪怕是严重冲犯大宋律令的,我管你呢。
“你们为难县令也没用,就是把县府砸了也没用。”
“春苗该收还是得收,怎么闹也得收。”
包小天这话一喊出嗓门儿,简直就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曹勋想阻拦时,已然为时已晚。
此行而来处置起事,他早已落定不能起冲突的警戒线。
因为冲突起来,他那区区百员府吏,根本压不住,反而要蒙受死伤。
然而包小天这无所畏惧的话,不仅没激化矛盾,反而让起事的农民们疑惑的面面相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