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毕业季。
早前辅导员便在班级群里通知过,月底发放毕业证。
所以支教任务结束后,陆时欢便在网上订了回绵城的高铁票。
出发去高铁站前,陆时欢给温时意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把自己今天回绵城的事情告知了他,并麻烦他把这件事情转告给温时意。
当时她还在榕城高铁站附近的一家宾馆里,站在窗前打电话时,窗外乌云密集,电闪雷鸣,正蓄谋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
陆时欢有自己的计划。
她所乘坐的这趟列车,是上午九点十五分从榕城高铁站出发,要下午两点半左右才能到达绵城。
等到了绵城,陆时欢打算先去绵大找辅导员领毕业证书,然后回家梳洗打扮一番,晚上和温时意一起吃饭,庆祝毕业。
支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陆时欢日忙夜忙,每天累得倒床就睡,与温时意联络感情的方式仅每天一通电话,聊表相思。
所以这次回来,陆时欢是打算好好补偿一下温时意的。
等见面的时候,她一定要鼓足勇气主动补偿他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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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发车前一分钟,陆时欢身边的空位置有人落座了。
她塞了耳机在听歌,偏着脑袋看窗外站台上人来人往。
过了一会儿,陆时欢想起上次和温时意视频时,提到过之前他上过的一档综艺节目近期播出。
陆时欢打算上网找一下,用来打发乘车期间的乏味无聊。
她将面前的小桌板放了下来,又从包里拿出追剧用的手机支架,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放于小桌板上。
自顾自地捣鼓了半天,是一丁点也没有注意到邻座有人落了座。
后来那位旅客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熟悉的男音带了几分疑惑,低沉磁性地响起。
“欢…欢?”
耳机处于空置状态的陆时欢,清楚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并且觉得有几分熟悉。
于是她扭头看了一眼,目光便猝不及防与男人那双沉寂深邃的凤眸对上了。
她一时陷入震惊,目瞪口呆,只视线本能的在对方硬朗俊逸的脸部轮廓游走了一圈。
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陆时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锦寒哥!”
“你也回绵城吗?”
温锦寒是温时意的大哥,比陆时欢年长一岁,也是她的青梅竹马之一,从小被她当成大哥哥一样看待的人。
高中的时候,比陆时欢和温时意高一级的温锦寒还给他们辅导过功课。
只不过温锦寒高考后便离开绵城去了榕城念书。
据陆时欢所知,温锦寒考上了榕城武警部队学院,毕业后直接留在了榕城市公安消防总队,基本算是定居榕城了。
正因如此,陆时欢与他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今日重逢,一时半会儿倒也很难热络回从前那般,言语间自然流露出几分生疏。
温锦寒变化不大,从小就清秀俊朗,生得一副精致秀气的五官。
如今只是更成熟了,气质也更清冷沉稳些。
不过他与陆时欢交谈时,声音却含着冰雪初融后春风化雨的柔情,言笑晏晏:“嗯,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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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温锦寒明天要从绵城国际机场出发飞往俄罗斯,去参加一场国际消防救援比赛。
出发前队里给了一天假期。
温锦寒听说父亲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便想回去看看。
在列车上遇见陆时欢,也算意外之喜了。
“你来榕城旅游?”温锦寒随便找了个话题。
话落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陆时欢左手中指的钻戒上。
原本水静无波的眼眸里起了涟漪,纤长的眼睫也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压根没注意听陆时欢的回答。
倒是陆时欢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右手摸了摸戒指,笑得腼腆,不胜娇羞。
“来榕城支教前,时意跟我求婚了。”陆时欢解释道。
后又鼓足了勇气,和温锦寒开玩笑:“也许再过两年我也要跟着时意一起,叫你一声大哥了。”
话落后,温锦寒并未接她的话。
回应陆时欢的是男人逐渐阴沉难看的脸色,陆时欢见了,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便僵住了,觉得有几分尴尬。
或许温锦寒对她这个未来弟媳妇并不满意,不喜欢她开这种玩笑?
陆时欢咬了一下唇瓣,心下懊悔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解这份尴尬。
最终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把耳机塞上。
过了一会儿又摘下来,还是礼貌客气地跟男人打了声招呼:“锦寒哥,我看会儿综艺节目。”
话落,也没等对方回应,陆时欢又把耳机塞上了。
一边看温时意参加的那档综艺节目,陆时欢一边懊悔地咬着下唇。
直到视频里,身为陆时欢未婚夫的温时意和他身边一个女艺人暧.昧互动……
陆时欢的心思才从刚才与温锦寒的尬聊中收了回来,目光沉甸甸地盯着手机。
温时意上的是一档恋爱类综艺节目,节目里他和同期女艺人组了cp。
既然是恋爱类综艺节目,自然免不了cp间亲密互动,包括公主抱、伪壁咚这种情况。
陆时欢很想维持稳定的情绪,心平气和地看完温时意第一次参加的这档综艺节目。
但她做不到。
在温时意将那位女艺人打横抱起的那一刻,陆时欢整个人就垮掉了。
要不是温锦寒递给她纸巾,陆时欢还不知道自己眼里竟已是雾气氤氲,水色朦胧。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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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寒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心里涌上来的嫉妒、烦闷压下去的。
原以为时隔这么久,陆时欢对他的影响力应该削弱淡化接近于无了。
可他见她说起温时意,那满心欢喜快要溢出来的样子,心里仍是不受控制地钝痛起来,久违却深刻清晰。
那种疼就像是针扎进了骨头缝隙里,想拔拔不出。
只能任凭疼意密密麻麻,通达四肢百骸。
所以温锦寒许久才缓过神来。
等他再去看陆时欢时,却见她盯着手机屏幕含泪欲泣。
温锦寒淡瞥了一眼视频,正好看见温时意意气风发地将一个陌生女人打横抱起。
动作那样亲昵,神态自若得仿佛视频里那个女人才是他的未婚妻。
他想安慰陆时欢,但安慰的话挤到嘴边,却被抬起头来看他的陆时欢抢了先。
她没接他递过去的纸巾,直接用手抹了抹眼角,杏目润湿晶莹地望着他扯开唇角,笑得满不在意:“我没事,锦寒哥。”
“这种恋爱类综艺节目都是这种调调,时意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就像拍戏,他们肯定也是有剧本的。”
“时意他很爱我的,为了我他拒拍吻戏,为此丢失了很多资源……”
“身为他的未婚妻,我应该大度一点。”
她吸着鼻子,努力扬着唇角笑,努力说服自己。
温锦寒抿着薄唇,目光从她脸上虚晃而过,什么话也没说。
他用陆时欢拒绝过的纸巾替她擦了眼角凝着的泪珠,然后又塞给她一张新的纸巾。
想了想,还是挤出几句安慰的话,“做不到大度也没关系。”
“时意他喜欢你。”
“不论什么样的你,他都会喜欢的。”
看陆时欢掉眼泪珠,温锦寒心里比她更难受。
若他是温时意,是那个能牵动陆时欢情绪的男人,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掉眼泪。
但男女间的感情,从来强求不得。
能让陆时欢笑或哭的,从小到大,温时意是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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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列车抵达绵城南站。
与榕城的阴云密布、暴雨绵延不同,榕城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地表的热气炙烤得行人心烦意乱。
和温锦寒分别时,陆时欢只是匆匆挥了挥手,便钻进了开着空调的出租车。
车从绵城大学东门进,直接把陆时欢放在了学富大厦门口。
陆时欢让师傅稍等片刻,她风风火火冲进大厦,去辅导员办公室领了毕业证书,然后让出租车师傅送她到老城区梧桐巷巷口。
拖着行李箱穿过冗长的巷子回到家时,陆时欢几乎脱了一层皮。
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在,爸妈还没下班,她便把带回来的特产先孝敬给爷爷奶奶。
然后舒舒服服洗了澡,挑了一件温柔风的法式吊带连衣裙换上。
甜白的衣裙穿在陆时欢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薄脆感,很难不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磨蹭到晚上七点,陆时欢才盘算着出门和温时意一起共进晚餐。
介于温时意那边一直没有电话过来,陆时欢便在出发前给温时意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
结果温时意的经纪人告诉她,今晚有个很重要的饭局,温时意没办法和她一起吃晚饭。
似是为了安慰陆时欢,经纪人让她晚上九点半,去绵城香格里拉音乐会所。
说是饭局结束后,温时意和新戏的制片人、导演等会去那边唱歌。
要是陆时欢急着见温时意,到时候可以过去,跟他们一起,就说是温时意新招的助理。
陆时欢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她确实很想念温时意,再加上今天在列车上看了他上的那档恋爱综艺节目,陆时欢心里有个疙瘩。
那个疙瘩,只有温时意能替她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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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城中荣五星级酒店,刚和陆时欢通完电话的经纪人回到了席面上。
解了领带陪导演喝酒的温时意瞥了他一眼,凑过去问了一句:“是不是欢欢打来的?”
经纪人也看了他一眼,眸底暗光涌过,面上泰然自若,笑回:“不是。”
温时意皱眉,喝了杯子里的酒,小声嘟囔。
“奇了怪了,她今天都不想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