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槐生仿佛这才满意,终于放开她。
夏蝉整理好衣服,又顺道把床铺收拾平整,打开窗户,在窗边立了好一会儿,知道确定自己看不出任何异状了,才让贺槐生开门。
外面,贺芩正站在餐桌那儿往麦片里兑牛奶,拿眼角余光瞥了瞥两人,没有转头,只当是没看到。
贺槐生回书房拿了份文件,对夏蝉说道:“我晚上回来,如果贺芩不听话,你给我打电话。”
贺芩鼻子里轻哼一声。
夏蝉笑了,替贺槐生整了整衣领,低声说:“去吧,我保证跟她相安无事。”
贺槐生带上门走了,贺芩的牛奶麦片正好也冲好了,她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坐下开始吃,勺子碰着碗壁,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吃一会儿,瞟一眼夏蝉。
夏蝉哭笑不得,只觉得她十分的幼稚,一点儿与她计较的*都没有。
她从行李箱里把自己笔记本拿出来,预备打开来看看关于星晖的新闻,连接网络时,才想起来不知道这里wifi的密码。
而贺芩仿佛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手里动作停了,目光紧紧定在夏蝉的脸上,仿佛等她问一句“密码是多少”,她就能立马答出一句“不知道”。
然而,夏蝉没问她密码,自己拿手机开了个网络热点接上了。
贺芩不战而败,心里十分地不痛快,拿眼看着夏蝉,忽说:“你坐的是糖糖的位置。”
夏蝉平淡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自己端着电脑往旁边挪了挪。
一会儿,猫就跳上了她刚刚坐的那地方。
自家爱猫如此配合,贺芩不免得意。谁知下一秒,猫就跳到了夏蝉的身上。
夏蝉目光定在电脑屏幕上,右手滑动着触摸屏,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从猫的鼻根摸到脑袋。猫被她摸得很舒服,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这下贺芩更不痛快了,喊了一声:“糖糖。”
猫没有理她。
贺芩气鼓鼓地丢了勺子,起身走过来,一把躺在她腿上的猫抱了起来。
夏蝉愣了一下,这才抬起目光看她。
贺芩抿着唇,抱着猫走了。
于是一整天,贺芩都在这样的小事儿上跟夏蝉闹别扭。结果夏蝉没受到丝毫影响,她自己反倒是生了一肚的气。
夏蝉只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怎么傻乎乎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一点儿也不如贺槐生机灵。
到第二天,贺芩便改变了策略,按兵不动地开始观察夏蝉。夏蝉吃饭时、刷牙洗脸时、去浴室洗澡时,冷不丁就能撞上贺芩探寻的目光。最开始夏蝉还会吓一跳,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除此之外,两人虽然算不上愉快,倒也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
与此同时,上次中断的董事会议这次将要继续召开。
开会之前,贺槐生去了贺启华的办公室。
贺启华全不像上回踌躇满志意气风华,神情格外憔悴。
人质一丢,他已底牌全失,如今星晖日常运转收到影响,资金链出现断链,银行贷款又迟迟不批,早前银通电子的合作项目也告吹了。
贺槐生手里提着一支酒,坐下以后,放在贺启华的桌上,“特意替贺总挑选的路易拉图。”
贺启华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
“会议开始前,我想跟贺总单独谈谈。”
贺启华瞧他一眼,“你想谈什么?”
贺槐生神情平淡,“我不讳言,这个总经理,你当不下去了。”
贺启华鼻子里哼出一声,“那又如何,我仍然是星晖的第一大股东。”
贺槐生没说话,只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贺启华。
贺启华瞟了一眼,过了片刻才接了过去。
他本是不以为意,翻过两页,顿觉冷汗涔涔。
那上面全是他这些年手脚不干净留下的罪证,他以为已让人处理好了,没想到……
“上次我就该把这份大礼呈送贺总,只是收集资料花了些时间,耽误到现在。”
贺启华紧绷着脸,面上倒是一点不露怯,“凭这就想打到我?”
贺槐生直视他,“当然不止,我总得替自己留一副底牌。但我相信,你并不希望我亮出这幅底牌。”
良久的沉默,贺启华问:“你想要什么?”
“上次你想让我的签的那文件,咱们名字掉个位置,加五成。”
贺启华咬紧牙关,“你倒是敢狮子大张口。”
贺槐生没说话。
片刻,贺启华问:“答应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我自会替你打扫干净,以后你占着股份,仍可以分一杯羹。”
贺启华看着贺槐生,一时踌躇。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要是被调查了,星晖目前境况更是雪上加霜。签这个字,对你我都有好处。”
贺启华垂下目光,不再说话。
贺槐生便也不着急,看着他,一分一秒地等。
他已等了十多年,不在乎眼前的一时一刻,此事,他势在必得。
终于,贺启华抬眼,“是我小瞧你了。”
“不,”贺槐生站起身,神情平静,“你还小瞧了夏蝉。”
一夕之间,星晖格局大变。
贺启华同意向贺槐生转让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并主动辞去总经理一职。贺槐生接任总经理,决定立即整顿星晖目前颓靡的形势。
董事会议结束,贺槐生一刻没有耽误,离开了星晖大厦。
他立在大厦前的广场上,抬头看了看天空。
乾坤朗朗,天日昭彰。
他一刻没有耽误,一边上车,一边掏出手机给夏蝉打电话。
夏蝉早在屏息等待董事会议的结果,几乎在响铃的同时就接起了电话。
“喂……”
静了片刻,夏蝉听见贺槐生哑声说:“成了。”
夏蝉的第一反应竟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心里才生起无法压抑的狂喜,笑说:“还用说吗?”
贺槐生一时没说话,过了许久,复又开口,“夏蝉……”
夏蝉听出他语气犹豫,心里顿觉忐忑,便问:“怎么了?”
“这是第一步,下一步,我要把贺启华送进牢里。”
夏蝉没说话,等他说重点。
然而等了片刻,贺槐生却什么也没说,只笑了笑,“我马上回家,等着我。”
贺芩得到消息,也是十分高兴,难得没有跟两人闹别扭。
吃过中饭,夏蝉又拐弯抹角地提及了方才贺槐生在电话里说的那茬,然而贺槐生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夏蝉不相信贺槐生那时候仅仅是为了说那么一句废话,之后,偷偷给丁永贵打了个电话。
然而丁永贵这人十分耿直,凡是贺槐生不让他说的,他一概闭口不谈,夏蝉没从他口里套出话来,想了想,又打给傅如玉。
傅如玉反倒惊讶,“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傅如玉沉默一霎,“这次绑架事件,有一个人自首了。”
“谁?”然而夏蝉一说出口,便意识到了。
傅如玉静了片刻,“但他不肯供出贺启华,唯一的条件,是想见你一面。”
夏蝉一时哑口无言,片刻,才轻声问:“……贺槐生想让我见吗?”
“不。他要是想让你去见他,就不会瞒着你了。”傅如玉顿了顿,“……你会去吗?”
“不去,”夏蝉平静说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供出贺启华也好,不供出也罢,都是他的事。”
“谢星洲可能要担刑事责任。”
“那也是他的事。”
傅如玉很轻的笑了一声,“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这话,你替我转达给谢星洲。”
傅如玉应下,“好。”
就在所有手续交割完毕,星晖局势初见好转的时候,一辆警车驶往贺启华在楸山的别墅,以涉嫌谋杀和绑架的罪名,逮捕了贺启华。
与此同时,贺槐生父母当年车祸事故的真相,经由媒体大肆报道渲染,再次浮出水面。